第二十八章 摸藕28（1 / 2）

在傍晚的晦暗天光以及浓重的黑雾下，海面呈现一种寒冷的暗红色。

随着越发走近了，海，就逐渐看不见了。

虽然它就在脚下。

但它被战舰的残骸、人体的残骸、漂浮的浆橹、帆板，以及笼罩的浓雾、被侵蚀的黑暗、被浸染的血水……所有的一切挤满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漂浮的破碎陆地。

救援的轻舟队伍艰难地在这块陆地上前行。

哀嚎声从各处传来。

怒喝声则隐藏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鼻子里，硫磺的味道、海水的腥臭、尸体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闻之让人感到窒息。

仍旧残留一丝天光的天空，被一团巨大的黑色乱麻充塞着，这纷乱的黑色线条仿佛是一个精神错乱的巨人疯狂地划在天上的涂鸦。

那是混杂在一起的金乌大炮开火轰击天空的轨迹，想来，应该是威远号和那头怪物争夺制空权所进行的一夜激战留下的。

张六福曾经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广阔无边的战场上，千军万马的杀阵之中，数根粗壮的炮管自高大厚重如山岳般的城墙上斜指长天。

炮管底部，那小屋一般巨大的基座内，堆满了火药。

随着几声震爆苍穹的雷霆轰鸣，火药爆燃生成大量炙热的气体，将数颗铁丸自粗壮狭长的炮管之内，推挤出去。

铁弹丸滚出炮管之时，已经被灼烧得滚烫通红，如一轮太阳一般。

九颗通红铁丸旋转呼啸着，高高自九天垂落，带着震耳欲聋的啸音轰然砸在大地上，大地瞬间就被撕裂出巨大的豁口，冲天而起的泥土和碎石像是倒冲而起的大瀑布，遮天蔽日，大地一片昏暗，血肉横飞。

通红铁丸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从军阵中穿过，弹起，落下，然后再次弹起，落下，无数的战马、骑军、战车、军士……在这弹起又落下然后滚动的铁丸之下形同虚设，铁丸轻而易举地将无数拦在它面前的一切撕成了碎片，碾成了肉酱，有的肢体断成数截，有的连人带马一起被震碎，有的则直接被撞爆，粉碎成一团粉红色的雾气……

那些铁丸就像一个金色的幽灵，生生在无坚不摧的军阵中，轻而易举滚出数条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的血路……

还有的铁丸，则像是撕碎纸片一般，轻易便撕碎了庞大的攻城塔，而那些与大山齐高、高高耸立力大无穷的投石车，在铁丸的面前，变得像是动作缓慢衰朽至极的老人一般不堪一击，拦腰被撞得粉碎……

等到铁丸停止了前进，它们中的每一颗，至少夺走了成百上千人的生命，并令得又数百人生不如死。数颗铁丸一轮滚动，战功至少近万人。

当收拾战场的时候，人们就会发现，每一颗圆桌一般巨大的铁丸之上，各自都沾染了一层厚厚的血泥，血泥里什么都有，毛发、骨茬、碎铁、爆裂的眼珠……根本分不清那究竟是泥还是肉酱……

一气震杀千人。

而且是以生生凿穿军阵的姿态。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超品武夫自然可以做到，但绝不可能做得如此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世间超品武夫能有多少？

而来自大奉帝国的金乌大炮有多少？

……

然而，就是这样强大无比的杀器，却在此地折戟沉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