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力工（2 / 2）

码头是分等级的。

最低等的当然就是他这样的力工。

年轻力壮会点把式的能当打手，打手中有点威信基础的能成为工头，众多工头上面是头目，头目上面是各个帮派的帮主。

各个帮派由能说会算权柄嚣张的掌柜们养着，而一众掌柜，则是由富可敌国的大船主们养着。

这些大船主们，无一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无论黑道白道，都畅通无阻，据说有的人甚至手段直达京畿。

码头这里，人流往来更甚，商人、渔夫、卖鱼的妇女、扛麻袋的力工、鳏夫、妓女，以及摆渡者和等待摆渡的人……三教九流。

也不怪工头辱骂，今天确实起晚了！

连妓女都比他早。

“哇，快看，好大啊！”

“咦，真黑！”

“看起来硬梆梆呢！”

“这么大的鱼，究竟是怎么冻起来的，天呐太神奇了？”

“那应该是叫鲶鱼吧，真恶心……”

腥臭的人群中，一群涂脂抹粉的莺莺燕燕，像是掉进臭鱼塘里面的花朵一样飘过去。

大家闺秀们在闺房里究竟是刺绣还是偷男人没有人会知道，因为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妓女们却是例外——至少彩云城月亮湾的姑娘们是这样的，她们招摇过市，故意显露，以充实和培养自己的客源。

今天，如同往常一样，她们又跟着老鸨出来了，一方面是有意展露月亮湾的实力，让姑娘们在男人们面前露脸，以充实和培养姑娘们各自的客源，另一方面就是与同行竞争，打响月亮湾的名声，当然也顺带着逛逛街透透气了。

几乎所有人，都不能忽视她们，以带着各种情绪的眼光盯着她们。

老鸨是个风韵犹存的妇女，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老手，这些目光传达的意味她一清二楚，但她同样毫不畏惧同时目光带着鄙夷的神色，回看着这些落在姑娘们身上的目光，好像故意一般大声教训道：“姑娘们，你们有没有发现，勾引人呢，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满足需求呀。”

“妈妈我诚心教导你们，好叫你们知道，这男人呢，男人都是色性难改的，这是基础。”

“那我问你们，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身上除了根小细棍子和一把子气力，什么也没有？二十个铜板要干半个月才能嫖到渴了半年的批，还需要你们勾引吗？”

“不要说你们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

“就是给他们一坨烂猪肉，他们也能给这烂猪肉捅得满是窟窿稀巴烂。”

“所以我带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叫你们勾引这些穷逼啊！”

“是观察，是索取，是读懂人心啊。懂吗？”

“你们看这些眼光，有的像是要把你们吃了，这还需要你们去勾引吗？还有的呢，穿得人模狗样的，眼神呢就会收敛点，但眼神是收敛了，却他妈裤裆里梆梆硬啊，这种人最恶心了，想玩又放不开，这种人还最他妈舍不得花钱，而最令人恶心的就是那种刻意装潇洒的了……”

“你们今后都是要独挡一面的。”

“需要建立自己的客户群体。”

“这码头再好不过了，什么人都有。”

“你是烂猪肉，任人捅，还是贝壳里的珍珠，让人捧着，就看你们的造化和脑子、手段了。”

“但妈妈我今天想说的是，别什么人都能爬上你们那张摇摇垮垮的破床，晓得吗？”

“你们又不是狗，别什么臭鱼烂虾都吃……”

“死了可没人管！”

“看什么看，臭乞丐！”

月亮湾的老鸨带着一众女孩从张六福面前走过。

“我的狗刚死。”张六福说道。

“关我屁事！”老鸨说道。

不去理会老鸨的恶毒嘴巴，他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目光，一个沉静温婉的女孩儿扭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眉眼弯弯。

“珠珠，我才说了不要什么人都能爬上你们的床，你怎么还对着乞丐笑？”

“封姨，他不是乞丐的，他只是个不识字又爱看书的大叔……”

“狗屁大叔，就是个臭要饭的，你小丫头就是不爱听话，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你的初夜有人定了的，乱来回去给人把腿打断了我可管不了我告诉你……”

“知道了，谢谢封姨，封姨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