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9)启程105(1 / 2)
“走吧!”
清晨的第一抹初阳斜入竹窗,犹如柔和的金色丝纱,洒在案牍之上,唐棣将三封书信轻轻压在镇纸下,悄悄带上门扉,趁着众人还未醒,戴着佛手串的右手拿过门边靠着的一根金色禅杖,带着阿奴走出香山居。
“我们这样就走了吗?”
春娇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着香山的美景,不舍道,“不和白老还有洛阳令他们道声别吗?”
唐棣牵过龙驹,解开莲花儿的缰绳递到她的手中,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短暂逗留的世外之所,柳荫花树环绕,幽静的溪流蜿蜒而过,在清晨的微光中,恰似一片远离纷争,又远离尘世喧嚣的人间净土,自成一界。
“走吧!”
“有缘,我们西京自会再见。”
忍功将部分行李驼上马儿,剩下的用他的吴竹御杖刀挑在肩上,当先沿着陡峭的林间小径颤巍巍的小步奔下山。
受伤的凌云不想走路,当先下手为强,爬上龙驹,对唐棣颐指气使宣布,“唐生!从今日起,至我伤好前,我骑马,你走路!”
唐棣看着他霸道的模样,摇头失笑,“呵,真是家有恶仆,就连主人都不得不低头。”
凌云才不会因此觉得惭愧,反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主人太吝啬,千里迢迢巡察却只带了一匹马一辆车,如今车毁了,难道要我陪你走遍整个大唐不成?”
“那可得另外加钱!”
“要我说,若多带两匹,从西京到东都800里地,我们何须走了一个月,还没有出河南府。我们一人一马,赶早去!赶早回!巡遍大唐十五道,二月出,十月归,不肖大半年足矣。按如今这脚程,都不知道走到猴年马月……”
听到“猴”字,阿奴“吱吱”跳上马头,凌云见了,当头给了它一下:“不是说你!”
阿奴气愤抱头,回身瞪着一对狡黠灵动的小眼,草木丛生的下山之路,凌云随手从乔木上摘了两片大树叶,折成帽子,一顶戴在阿奴头上遮阳,一顶戴在自己头上,“这个给你,这个给我!不许摘,摘了,我揍你!”
“吱吱!”
两只小毛爪抗议无效的撸着新得的草帽。
唐棣拄着禅杖,跟在马后,见此一笑,“巡察之路漫漫兮,快了,岂不要错过多少人间风月烟雨山川?”
春娇牵马上前,一把挽过他,“唐棣,我陪你慢慢察,慢慢走。”走一辈子都行,反正这一路有山有水有人相伴,也不孤单。
“你们二位还真当公费出来郊游?”
“回去可是要写奏报的!”
凌云控着马缰,闻言微哼一声,手中的马缰却松了力度,也由着龙驹任它天性遨游四方。
上山复下山。
莲花马自在漫步,龙驹放肆奔跑,武士挑担,女冠采花,一行人不见人携手,但见书生与子同袍,悠闲手持禅杖打马而行。
“驾!”
“可有船家渡我们?”
无人的码头上,春娇大声吆喝。
不久,一个船家撑着一艘渔船从芦苇荡里荡出,对岸上准备偷偷离去的牵着一猴两马的四人道,“巡按,我来渡你们。”
四人二马上船,渔船如一叶扁舟,在平静无波的长河中来去如飞,唐棣随意拾起船上遗落的三弦琴,突然心情甚好的勾起了琴弦。
“铮——”
拨弄着一河春水向东流的春娇,听着这琴声,于船头裙舞飞扬,侧首长发及腰,灼灼风流道,“唐棣,你怎这般高兴?”
“你怎知我高兴?”
唐棣勾弦笑着反问。
“你的琴告诉我的。”
春娇听着飞扬的琴声回道,随着琴声在船头处不禁轻轻起舞,旋转如歌,“真好听,有词吗?”
“还没有。”
唐棣断眉微拧,想了想。
于这青山绿水之间,春娇忍不住扬起水袖,“那我来踏歌,你来伴奏。”
“好。”
春娇支着耳,听着曲调三两声,看着这天地如画,山川如歌,踏节而歌,“暖江曲水,送流筵,春风不识,河中笺,只载三根琴弦,入长天,和莺啼,聊解闲……”
“翠袖盈盈叙杂言,落珠声声灿生莲,扯来一抹云霞饰桃面,谁家女,赠罗绢。”一席水袖盈盈携住唐棣,拉起他,“唐棣,你也来与我一起踏歌,一人没意思。”
“好。”
“且观朝暮迭,再观金兰粉袂双翩跹,何须羡,最惯见,烟火里风月,并蒂自然喧。书说雁字远,又说折梅陇头寄缱绻,倒不若,恰添作,同挽杏花簪,共赏云舒卷。”
唐棣看着天上雁子北上,两岸白驹踏青而过,歌道,“白驹轻踏折柳篇,南桃北梅各成眠,天涯不过东墙西舍间,落霞垂,春水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