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无人旷野Ⅳ28(2 / 2)

他正想再问一句,机动队和警校生活的训练让他敏锐地感觉到身后什么东西朝他砸来——他迅速转身伸手一抄:一只空杯子。不,不是空的;只是里面的酒已经全都劈头盖脸地浇到了他身后的酒保头上。

萩原研二立刻把玻璃杯往吧台上一放,露出一个不那么真诚的假笑:“不好意思。”

但酒保现在没工夫理他。三个人从不远的桌前站起来,面色不善地把指关节掰得咯咯响,萩原眼尖地见到他们蔓延出衣领的一小节纹身:是东京有名的地头蛇帮/派,警视厅每年都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来保证这些甚至有合法手续的家伙不闹过了头;警察的职业道德让他正欲迈出一步给不知道怎么起了矛盾的两方打圆场,一只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枯瘦有力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牢牢钳住了他的肩膀。

“小子,别管闲事。”一直坐在阴影里以至于没被看见、很明显上了年纪的年长女性警告道,她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岁,又瞪向吧台里的人和三个纹身男,“要闹事就出去打。”

刚才还一副火冒三丈样的酒保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紧接着,三人中为首的那个大步走过来,揪着他的领子把人从吧台后拖了出去。等到叫骂和惨叫都听不见了之后,萩原的后背已经出了一阵冷汗,口袋里的右手盲打了报警短信发给伊达航后干脆地把电话关了机;他感到肩膀上的那只手慢慢地松开。

老人看起来没有追究他失败的横插一脚的打算,事不关己地嘀咕道:“真是的,一天天不干好本职工作,净想着歪门邪道……”

“……您是这的老板吗?”萩原研二下意识地扣上被松田称之为“祸害范围下至9岁上至99岁”的花花公子面具,朝她眨了眨眼,“刚才就想说了,您也喜欢梵高吗?”

她猛地扭头,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一样,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萩原研二被她那浑浊的浅黄色眼睛看得浑身发毛,但还是维持住了他那完美无缺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她慢吞吞地说:“唔。那不是他的最后一幅画。”

“这里是‘麦田’。”萩原佯装愣头青,问道,“那乌鸦呢?”

“乌鸦不在这里。”精瘦如柴的老妇人盯着他,语焉不详,“但乌鸦会来的。”

萩原研二表面微笑不变,内心腹诽了一句谜语人;却看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喂,小子。”

“哦?什么事?”

她用喉咙发出一声含混的笑声:“你缺钱吗?”

电梯迟迟不下来,伊达航拎着十二杯星巴克咖啡健步如飞地从楼梯上了楼;路过的不知道哪间办公室开着电视,午夜频道的主持人报时:现在是二十三点整。又是一个熬大夜加班的恶性杀/人/分/尸/案,他苦中作乐地想,至少娜塔莉今天也没空,他们晚饭时候抽空打了一个简短的五分钟电话——那边在课后补习——所以他俩谁也不用为不能陪对方愧疚。

他推开门,轻车熟路地开始给同事们进行深夜咖啡大派送;冰美式最受欢迎,其次是无糖拿铁,浓缩由于实在太苦而稍逊一筹——不过几位资历老的前辈都很喜欢,搜查一课加班之繁重可见一斑。

伊达航把最后的拿铁放在自己桌子上,突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美式咖啡。他心里默数了一下人数,恍然大悟:他困得发懵,点单的时候顺嘴就把某个办公桌都被撤了的小子给加了上去。自从得知泷川飞鸟胃不好之后,大家给他带咖啡的时候就总要热的——当时是秋冬季,也谈不上什么解暑。于是在这个空调嗡嗡响的时节,伊达航也只好耸耸肩,把多出来的咖啡摆在电脑旁边,打算喝两杯。

他还没坐下,手机就振动起来:一条来自萩原研二的短信。内容是说在某某街区目击到地下组织小规模的围殴,他脱不开身没法管,遂发消息给他。伊达航头痛地扶额:这夜游的习惯怎么还从泷川飞鸟传染给了萩原研二;再者,松田阵平知道吗?

没有青梅竹马、女朋友属于天降系的伊达航对于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之间的关系感到不太好把握;他们当然联系紧密,但是正是因为这样,他作为两人共同的朋友,往往介入的程度有可能不太适当。思来想去,他决定之后先找时间和萩原研二聊聊;如果感到苗头不对,再私下和松田说。

不管怎么说——他跟趴在桌上打瞌睡的目暮警官打了声招呼,带了几个人过去;萩原报的案倒没有任何发现,但他的谨慎仍然是正确的:他们在那附近的暗巷里歪打正着地发现了手头案子的死者缺失的最后一块身体——伊达航先注意到黑色垃圾袋里渗出来的粘腻液体,于是一众搜查一课精英们先一个电话拨给鉴识课,撸起袖子戴上随身携带的手套开始翻垃圾箱。

途中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有个人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被众人拿电筒交叉晃脸,扭头就跑;伊达航跳出去追,在半路把人跟丢了。他回到原地,现场已经被封上了警戒带。

天上开始下细微的小雨。伊达航站在原地,突然很想给娜塔莉打个电话。

他想跟她说:今天我咖啡多买了一杯,居然还以为那家伙在呢,大概就在桌子上趴着睡觉,或者呆呆地盯着电脑;这么久了居然还会犯迷糊。萩原也传染上夜游的恶习了,是不是住得近的人连爱好都会变得一样?我得想个办法和他聊聊。追可疑的人的时候选错了岔路口,让他跑掉了,如果是泷川的话,说不定案子现在就基本可以结了,这个周末可以去找你。

但现在是午夜,作息良好的老师应当已经睡了。他怀着苦涩的甜蜜,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她的照片,又把屏幕锁上。伊达航在雨里站了一会儿,想起某个平平无奇的出外勤的雨天,泷川飞鸟聚精会神地蹲在地上用手电照井盖,结果凶器正好就在下水道里。

好吧。他也许只是有一点怀念。

红蓝相间的警车灯光及时抵达。他挥了挥手,驱赶所有莫名其妙的愁绪,走进林立的警戒带包围里。

“可真着急。”贝尔摩德悠悠然地笑道,“就这么想要放假吗?”

寇修不满地白了她一眼,意思是:你倒是成天像在度假。

微表情大师贝尔摩德心领神会,调侃:“住五星级酒店又没少了你的份,小狗”

寇修朝她呲呲牙,不再理会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接着下一匕首又砍掉他按着的人的一节食指。哀嚎被闷在地上,他耐心地等着这个人喊完。

“人有十根手指,”贝尔摩德慢慢地说,“却有二十八根指骨。你说,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答话,她继续自言自语:“很简单,这样我们就有了两倍多的机会来简便易行地撬开硬骨头的嘴。”

贝尔摩德蹲下来,金发垂进血里。她并不在意,用枪托拍了拍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脸:“你不会天真地觉得,砍断手指就结束了吧?现在交代,你还能多活一会儿。不然猜猜看,你背叛了的老东家和我们,谁能更先把你杀死?”

寇修等待片刻,明白这是贝尔摩德说完了威胁话,他可以继续了。于是他把插进地里的匕首拔起来,一节连皮带肉的指骨滚到一边;他盯着中指末节,再度下刀,干脆利落——

惨叫里含糊地参杂着规律的音节。他看见贝尔摩德俯身去听,末了抬头,露出她脸上常见的、神秘暧昧的笑容。

“密歇根湖。”她说,站起来,“走吧,先回去确认押运军/火的人的信息。如果这次能够顺利结束,那么我们的美国之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寇修挑挑眉,把匕首在那人的衣襟上擦干净——他明明都不动了,寇修一靠近,就又开始剧烈地颤抖——然后放回去。不管怎么说,拷问总让他感到很别扭;单方面的武力压制和制造痛苦都不是他喜欢的东西;尽管他也不见得更喜欢杀人。

他到底喜欢做什么呢?他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发现自己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战斗能唤醒生理性的情绪亢奋,但摧枯拉朽地收割生命后又感到虚无;追踪也是,他像野生动物一样本能地寻觅线索,但实际上那只是任务而已。

寇修现在唯一主观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到东京。他不想惊动那个拆弹警察,但他想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份;至少是前身份。其实盯紧贝尔摩德也是个选择,但寇修自认斗不过她,也不想看人脸色;此外,西比尔陷入了瓶颈——需要人手在东京当地去探查。他是西比尔唯一能用的人;因此,他每晚回去一天,就有潜在的危险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酝酿。而他们已经拖了很久,对方不愧是地头蛇,有着深厚的根基;贝尔摩德的谨慎是有道理的,但最可能招来的后果就是遁逃。

所以,当贝尔摩德在凌晨接到消息,匆匆赶到密歇根湖畔的时候,岸边的湖水已经被鲜血染红。她看见寇修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的衣领向她走来,没戴头盔,也没戴护目镜,绿色的眼睛里只有平静。

他把对方扔在她脚底下,喉间的颈环发出无波动的电子音:“领头的。”

“……你就这么讨厌和我呆在美国?”贝尔摩德半是开玩笑半是严肃地看他,“擅自行动,打草惊蛇了该怎么办?”

“那批货昨晚已经离开了美国。”寇修“说”,“我们追空了。”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贝尔摩德盯着他,不认为这是个表示友好的手势:“你要什么?”

“你的电影拍摄期还有四个月。”寇修盯着她,“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前,我要休假。给我护照。”

贝尔摩德凝视着他,她脚下微弱的呻/吟声在这个只有湖水波浪的地方显得格外寂静。最终,她拿出一叠证件,轻轻拍在寇修手上。

她盯着他的眼睛,警告道:“不要后悔。”

以及一些不玩明日方舟的人听不懂的方舟笑话:伊达航:我喝两杯。什么?我有女朋友。

哦,还有,如果松田点头的时候,小飞鸟真的在的话,他会说的可不是什么“善变的男人”;是什么?当然是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王境泽吃面——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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