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掌心(一)11(2 / 2)

声音也很好听,那三个纨绔喘地更厉害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带着的人便不怀好意地笑着又将这女子围地紧了些。

若只看脸,任何一个都会觉得,这女子大约是哪家深闺里娇养的小姐,被家里长辈们教养得天真又乖巧,或许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但,穆明台微微皱起眉看向那女子的衣着,脑中猛地跳出一个疑问:“她不冷么?”

与乖巧的脸不同,这女子衣着颇为大胆,甚至堪称放荡。她上身只着了一件短衣,露出一截小腹不说,衣领还开得极大,胸脯大片雪白的肌肤就这么暴露在寒风里。下半身的长裙倒是垂到脚踝,将双腿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以崔长阶的眼力如何看不出,这长裙两侧都剪开了一道口子,开口直到双膝上方。一旦有风吹过,这轻薄的长裙怕是就会被吹得飘起来,一点寒意都挡不住。

就算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三月初春,也很少有人穿得如此单薄。穆明台只是看着她,就觉着胸口一凉,又有一股寒意顺着小腿向上窜,冻得他差点运功催动真气来抵御这股寒意。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此刻真气不受控制,若盲目运功,只怕一会就要大庭广众之下咳血了。

林不定听见穆明台的疑问,倒是终于收回落在那女子身上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传音道:“你认不出?这是夷陵人的服装啊。”

当面议论他人,尤其议论一位女子,是颇为无礼的行为。为防止被他人听见,林不定继续传音和穆明台解释:“这种上身裸露许多肌肤的服装,在西域和夷陵都很常见。只是你们西域一年四季日头都狠毒,所以穿衣不穿深色。而夷陵虽然也热,但草木旺盛,日光照射并不严重。”

穆明台又看了那女子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是深得发黑的紫色,用淡粉与白色的细线绣了一些花鸟。

“而下半身则更容易分辨了。你看到她裙子两侧的开口了吗?刚刚我说了,夷陵草木旺盛,因此蚊虫很多,夷陵人不管上身如何清凉,为防下身遭草中小虫叮咬,是一定要穿长裙长裤的。”

穆明台也传音给他:“这和开口有什么关系?”

“在裙子两侧开口,是妙花宗的穿法。”林不定继续解释,“妙花宗这一任宗主是位女子,喜爱穿贴身的窄口长裙,又觉得行动不便......”

“啪!”

“你!你知道小爷是谁吗?你敢打小爷?给脸不要的婊......”

“这位小爷,请滚开。还是说,小爷想再挨一巴掌?”

他们的对话又一次被周遭的声响打断,两人再一次动作一致地转头看去。那三个纨绔不知何时已在女子桌旁坐下了,其中一人脸上头戴玉冠,一身衣袍用料比其他人都好上一档,显然是这群纨绔里领头的。这人与那女子坐在同一条长凳上,靠得人家非常近,一伸手就能拦住女子裸露的细腰。只是他虽离美人最近,表情却也最难看,脸上一大片红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的。

那女子并没有因为纨绔的靠近而跳开,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乖巧的脸笑盈盈的,一点都看不出刚刚动手打人,还扬言要再打一巴掌的样子。

调戏一个女人,还是衣着暴露不像是良家女的女人,然后被她抽了一耳光,领头的纨绔脸上挂不住,伸手要去抓那女子。而那女子也终于收敛了脸上笑意,面无表情地张开了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你......”

“两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呢。”

随着少年清脆还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响起,纨绔忽然感到手腕一凉,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他惨叫一声,下意识起身,后退了一步。

林不定不知何时站到了两人背后,用刀鞘在男人的手腕狠狠敲了一下,然后趁着他起身,强行挤进了两人之间 ,把女子挡在了自己身后。

“滚开!”先是在他看来身份不清白的女人,再是个眼下一片乌青看着就虚的瘦弱青年,那纨绔被人连着下了两次面子,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他也不管林不定手上还拿着武器,和刚刚瞬间穿过大半个大堂的身手,伸手毫无章法地向他打去:“想英雄救美?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小爷今天就要这个婊子好看!”

倒是他身边其他几个人,还留着些理智,拦住了他不让他动手:“张三郎!张三郎,别脏了您的手。”

还有一个人冲林不定喊:“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得罪了我们张氏镖局的三郎君,可有你好果子吃!”

“张氏镖局?”林不定一愣,仔仔细细地把被拦住的纨绔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那纨绔见他眼神变化,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身份吓住,一下子得意起来,昂着头道:“对!小爷我就是张氏镖局的三郎君!我告诉你,我家可不是好惹的,你要是怕了,就现在跪下给小爷......”

他话没说完,被林不定打断:“你一个镖局的三郎君,武功居然这么差?”

“噗呲。”

这张三郎平时在安山县里横行霸道惯了,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因此刚才他欺辱那女子时,全都缩在自己位置上看热闹。此刻见林不定开口嘲讽他,终于有人忍不住,漏了一声笑出来。这笑声就像砸破平静水面的一颗石子,让睡眠泛起一阵涟漪,很快,整个大堂便笑成了一片。

“你!你们!”

张三郎何时被人这么嘲笑过。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他脸涨得通红,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打颤。与他同来的另外两个纨绔也没想到,林不定在知道了张三郎的身份后,居然还敢这么讥讽他。他们看着张三郎气得难以自制的样子,明白今天是难以收场了,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声吩咐跟着的人准备好动手。

跟着这三个纨绔来玩的,都是镖局里干活的镖师下人,多少学过些拳脚功夫。他们看出林不定是习武之人,但仗着人多,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林不定眼看着他们一个个亮出匕首马鞭之类的武器,微微皱眉,正想着怎么让这些人冷静下来,忽然受到穆明台的传音:“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吧?跟着我说的做。”

林不定眨了眨眼。忽然,他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厉声道:“怎么,武功差还说不得了吗?拿着你们那些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是想干什么?想动手吗?”

“你们知道爷是谁吗?知道爷的师父是谁吗?给爷看清楚,敢动手的,这张桌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抬起手掌,掌下的木桌子“咔”地一声,裂成了两半。

那些纨绔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连为首的张三郎都被唬得一愣,身体不再打颤,跟着他的人更是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一掌劈开木桌,他们中一些人也做得到,但先不说林不定是用掌心拍裂的木桌而不是用手刀将其横劈开,光是这一掌拍在桌边而桌子却从正中间裂开的本事,整个镖局中大约都找不出一个人能做到。

纨绔和手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明白这次大约是碰上了硬茬。他们中有些人已经生了退意,但张三郎没有发话,一时间也没有人擅自行动。

林不定绷着脸,心里有些紧张。他听了穆明台的话,第一次做这种“仗势欺人”的事,却似乎还没吓住对方,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好在穆明台经验丰富,很快便有新的指教传音到林不定耳中,于是林不定便照着他说的在掌心凝住一股真气,一挥手,半张桌子随着他的衣袖彻底炸裂开:“滚!”

飞溅的木屑有一块落在张三郎的脚背上,终于把他从呆愣中惊醒。他内心不甘,但也知道此刻自己带的这点人压根敌不过林不定,恨恨地扔下一句“你给我们等着”,带着人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林不定呼出一口气,甩了甩手,内心无比感慨:好人难做啊。

他转身,看着还坐在长凳上,又乖乖巧巧笑起来的女子,也露出一个友善的笑脸来,轻声同她说:“女侠,在大启,杀人是要偿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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