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面（四）9（2 / 2）
知道他累了，崔长阶决定速战速决。找出还潜藏着的水贼一事在他看来并不十分要紧，至少没有找一家客栈让穆明台歇着来的要紧。毕竟以他的武功，杀光船坞里的水贼，只留一个活口去通风报信，再等着剩下的水贼们找上门来自投罗网，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因此崔长阶一把抓过刚才口吐脏字的小水贼，抽出薄冰剑在他颈上一摸，割开气管的动作格外果断。他一个勋贵世家出生，名门正派长大的贵公子，杀人时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又自然，好像随意结束他人生命本就是他的权利。
被割开了脖子的小水贼被扔回了浮板上，捂着脖子上的刀口“嗬嗬”地猛烈喘息着，却将伤口流出的血液吸入了喉管中，翻滚着咳起来。另外四个水贼惊恐地瞪着眼，眼睁睁看着这个年龄最小的同伴在痛苦中挣扎，拼命吸气的声音和被鲜血呛到的咳嗽声都渐渐轻了下去，最后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变成了一具留有余温的尸体。
他流出的血沿着浮板流入迁江中，夕阳落下，月光下明亮的江面被血污染出一道黑色的血线。
崔长阶又问了一遍：“其他的水贼呢?”
水贼们循声看向他，那张白净俊俏的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那么淡然。这一瞬间，崔长阶的形象与各人心中最可怕的厉鬼重合，终于有一个胆小的水贼尖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他失去意识前，居然听见坞室里还传来一声嗤笑。
笑声是穆明台发出的。修习法华教心法让他眼力极佳，不仅能将百丈开外的人脸看得清清楚楚，还能视物不受光线影响，夜晚对他而言与白昼无异。他远远看着那水贼晕过去，还有一股淡淡的骚臭味从邬口传来，心知是有水贼被吓得尿了裤子，终于忍不住出声嘲讽：“何必呢？都当水贼了，别说你们没杀过无辜的商人船工。既然自己是杀人越货的混账玩意，自然也得做好被人反杀的准备，不是么？”
崔长阶也闻到了尿裤子的水贼身上传来的臭味，嫌弃地“啧”了一声，一脚踢在浮板边缘干净的地方，把水贼们移到下风口，避开了那股尿骚味。他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因为这股味道而消耗殆尽，开口时语气更冷了几分：“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这里发生过什么，你们的头领是谁，为什么现在只有你们这几个人，其他水贼去了哪里。”
“谁能说清楚，我留他一命。其他人......”
他一抬手，薄冰剑甚至都没有碰到浮板，只凭着剑气就将载了五个水贼也没沉没的结实木材切下了一个角。
穆明台远远给他吹了声口哨，崔长阶没理他这无聊的撩拨，对仅剩的三个清醒着的水贼说：“可以开始了。”
林不定带着厉宁，陪赵运材和银元站在船头。远处已经能看见邬口灯笼的亮光了，他抽了抽鼻子，闻见空气中河岸特有的清香里带着的一丝血腥气，心下了然，便一手轻轻搭上银元的肩，笑着说：“银元，你看看，那个方向是不是你说的那船坞？”
“是是，那就是乔家的船坞。”银元脸上带着笑，却不知为何笑得有些勉强。
林不定笑得更加真诚，问：“诶，那倒是奇怪了，你不是说那船坞因为乔家搬走，已经荒废了吗？这荒废的船坞里，怎么会亮着灯呢。”
银元额上渗出点点汗珠，一双细小的眼睛左右乱瞥着：“这这这、小的，小的也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人却忽然暴起，肩一扭甩开了林不定的手。他顺着这股力气转过身，身体前倾向赵运材伸出手，想挟持他作为人质。
赵运材眼睁睁看着他向自己扑来，却躲不开，吓得都忘了尖叫。厉宁站在他身边，反应稍快一些，却没有章法，只知道也伸手去抓赵运材，想和银元抢人。但他一个小孩，又怎么可能抢得过经验丰富的银元，眼看着肉票即将到手即将到手，银元咧开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下一秒，他脸上笑意一滞，向赵运材扑过去的动作也顿住了。随着“嗖”的一声，银元面容扭曲地倒在地上，蜷起腿抱住了自己双脚的脚踝。
扑向赵运材时，银元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林不定。林不定不是厉宁，他既反应快又有与人打斗的经验，抬手便一剑划在银元脚后跟上方半寸，干脆利落地划断了他双脚脚筋。同时，林不定一脚踹在银元膝弯，把他踹倒在地，也废掉了他再起身挣扎的可能。
林不定拔剑时动作快得连出鞘声都跟不上，收剑却又慢条斯理起来。他脸上都是嘲弄的笑，偏偏语气还装得颇为惋惜：“真可惜，我本来没想动手的。”
车船稳稳停进了船坞，血腥味浓得赵运材这个普通人都能闻出问题来。林不定揪着后领将银元拽起来，探头向下一望，看见浮板上死状凄惨的尸体和边上不知死活的四个水贼，只是挑了挑眉，脸色不变，手一扬直接把银元抛了下去，狠狠砸在那几个水贼身上。
崔长阶和穆明台两人站在邬口不远处，衣服上都很干净，显然是没怎么打斗就把这些水贼解决了。穆明台冲林不定招了招手，林不定点点头，转头问赵运材：“下面的水贼都收拾干净了，赵二郎是打算下去看看，还是等我们处理？”
“赵某，赵某还是跟着林郎君，比较安心一些。”
光闻这浓厚的血腥味就能知道，船坞里该是怎样一副惨状，但比起直面血腥场面的恐惧，还是在水贼的据点离没有武林高手贴身保护更让赵运材害怕。他哆哆嗦嗦地紧跟着林不定，一副一步都不想离开他身边的窝囊样子。
赵运材这样子，其实反倒是省了林不定的力。今早在底层船舱里，因面色不对而被林不定记住的人不止银元一个，难说剩下的船工里还有没有混进来的水贼。船上船工共十六人，包括十四个踩桨的水工、一个掌管尾舵的舵工和一个水工工头。这么多人中可能混进了水贼，一旦闹起来，林不定虽然制得住，但难保过程中不会有无辜的船工受伤。
为了省事，穆崔二人下船后，林不定索性把除了舵工和工头外的所有船工全部绑了。此刻到了地方，林不定想把这些人全部带下去。他知道以崔长阶的习惯，船坞里的水贼一定还留着至少一个活口，把人带下去认一认，便能确定船工里还有没有浑水摸鱼的水贼。
他去提人，赵运材也跟在他身边，甚至因为害怕而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厉宁自认连天台县大牢都蹲过了，不会一个被扫荡干净的水贼窟吓到，对赵运材这缩头缩脚的样子很看不上，就故意走在了他身前稍远的地方，摇头晃脑地嘲笑他。
赵运材见了他这幼稚的表现，心中的紧张倒是稍稍褪去了些。林不定看地发笑，正想开口叫他别走太远，却突生变故。
因为需要留下一个能操纵车船顺风前行的水手，加上赵运材亲口保证自己与他合作过许多次，老实巴交的水工工头得到了林不定的信任，没有被绑起来。但就是这个在天台县码头干了十几年，已年过半百的老水工，趁着厉宁与两人拉开了距离，林不定又将注意放在了赵运材和其他水工身上时，一把抓过厉宁用锋利的小刀抵住脖子上，冷声道：“想他活命就放我走。”
说好的要打架，结果真的写起来才发现，这只能算单方面虐杀，离打架还是差的太远了。
本章提到的所有“西域法华宗”武功名称都有化用，来源是《妙法莲华经》。至于天姥阁的武功嘛，名字当然是来自于《梦游天姥吟留别》啦。
——————————以下是一些必须公开的重要情报——————————————
本文的单位，长度单位的换算都和现实保持一致，比如说1里米，1丈米，1寸厘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