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面（一）6（1 / 2）

大启幅员辽阔，当年□□一统天下后，将国家划分为了七道，从北到南分别是关北、关东、关外、关中、河西、河东和岭南，被称为四关两河一岭。后来先帝继位，将一直不肯归顺的西南一隅也收进了大启版图，划为夷陵道，就变成了四关两河一岭一陵。

天台县所处的杭州，在河东道的最南端，而厉宁的家乡定州安山县，在关西道正中央。从天台县到安山县，要穿过整个河东道和关西道的南部的保都、龙岗两县。

大启造船技术高超，在□□显德年间，朝廷甚至还造出了出海航行的大船。河东道地势低水系多，更是当年大船出海之地，航运技术成熟。崔长阶思考片刻，便决定走水路穿越河东道。

习武之人有内力傍身，自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晕船晕得上吐下泻，因此崔长阶定下路线时，也没人提出异议。他们四个人，按理说租一艘小船再雇个船夫就好，但要贯穿整个河东道，路程太远，中途必然要换船换船夫。林不定最怕麻烦，又喜欢凑热闹，在码头上蹿下跳没多久，居然找到了一艘从天台县出发一路开到保都县的货船。

货船是主人是一个叫赵运材的首饰商人，天台县沿海，盛产珍珠贝壳一类的稀奇玩意。赵运材的首饰就是用珍珠贝壳这些南方沿海的特产制成的，他在天台县买了这些海货，带到保都县制成首饰，再运到皇都，卖给那些有钱又舍得花钱的高门大户。

林不定先是看中人家的双层车船，又打听到他的航路要穿过整个河东道，当下大喜，舔着脸上去和人套近乎。也不知他说了点什么，居然哄得赵运材爽快答应了让他蹭船的请求，甚至不收钱。

崔长阶心里对赵运材允许四人免费蹭船的动机有点疑虑，但有人愿意帮忙，他也乐得省心。况且崔长阶在心里暗自琢磨过，以三人的武功，真要出了差错打起来，这船上的人加起来再翻个倍也不是对手。

他信心满满，却没想到上船的第一个晚上，就出了事。

出事的是穆明台，至于这出的事，却是谁都没想到——穆明台晕船。

他是西域人，西域干旱，不是山就是沙漠。穆明台从前跟着父亲跑商，从未走过水路。偶尔在天姥阁玩耍时，坐的也都是小舟木筏，因此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船。至于他一个习武之人，跑商飞檐走壁都没有问题，为什么还挡不住河道上小小一点风浪......

“脉象没有问题，你头晕应该还是因为心魔。”崔长阶手指搭在穆明台腕上，为他把了脉。

崔长阶躺在床上，本就白皙的脸因为难受而更没有血色，看上去就十分脆弱：“我真是......”

他脸色惨白，也不知道是难受得还是气得：“这心魔就没让我过上一天太平日子。”

“要是让你每天舒舒服服的，身体健康心情舒畅，吃得香睡得好武功还一天天精进，那这毛病还叫什么心魔？叫心仙好了。”

林不定原本抱臂靠在门口，见崔长阶把脉完了，才凑到床边。他看了看穆明台的脸色，又问崔长阶：“有办法让他舒服点吗？”

崔长阶伸手，想把穆明台扶起来：“既然是心魔引发的问题，从这方面入手总没问题。起来，我帮你把体内的真气梳理一通，或许会好些。”

他们俩一前一后在床上盘腿打坐，穆明台背对着崔长阶，很快感受到暖意从背后命门处传来，随即便有一股柔和的真气进入他体内，顺着督脉游走。他赶紧闭上眼专心调息，在崔长阶的引导下理顺了自己体内失控横冲直撞的真气，脑中的晕眩感也渐渐没了。

估摸着他们俩打坐调息还要花些时间，林不定怕厉宁在房间呆着无聊，更怕他出声打扰了那两个人，便带着他悄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赵运材的船有上下两层，下层是驱动车船的水车和船工们的房间，上层一共五间房间，三小两大。两间大房间是赵运材和他手下几个管事小厮住惯了的，三间小房间里，一间用作仓库，另外两间就借给了林不定一行。四人按照在狐言客栈的安排，依然是林不定和厉宁一间，穆明台和崔长阶挤剩下那间。

厉宁头一次亲眼看人输气运功，一时间无比兴奋。林不定本想带他回房间休息，看他兴奋得红扑扑的脸颊，想了想决定先带他去甲板上吹吹风冷静一下，顺便给头脑发热的小孩浇一盆冷水：“刚才老穆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是！”激动归激动，厉宁的小脑瓜子还是在转的，“林大哥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自林不定把他从牢里接出来，他便对林不定十分推崇，称呼也从疏远客气的“林郎君”变成了更亲昵的“林大哥”。林不定前两天还在和说小孩可怕，但转眼遇上了厉宁这个聪明听话，更重要的是还会看他眼色，一点不吵闹的小孩，他又觉得小孩可爱了。

听见厉宁很上道的保证，林不定心里更觉得这孩子讨喜，脸上却只是哂笑：“倒不是这个问题，大半个武林都知道老穆有心魔，不差你这一张嘴出去宣扬。我是想问你，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心魔吗？”

厉宁摇头，诚恳地说：“我不知道。对了林大哥，我有个疑问。”

“你问。”

“我听人说，有心魔的人会性情大变，疯疯癫癫的见人就杀，还会变得双眼通红什么的。刚刚穆郎君那样……也是心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