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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束嘀咕:“其实我真的有好好照顾他的胃的, 每天都小心养着,还按时去复检了。真的真的。”

“然后不小心偷吃了一盒冰淇凌?听说还发了烧?又跑出家门?”

“咳……”饶束摸额头, 目光躲闪, 指了指射击场的角落,“我过去了, 你在外面等我们吧。”

吴文点点头,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 没再说什么, 转身出去了。

角落里的人还坐在那里, 蜷成一团孤独又空洞的存在。

一手环膝, 一手握着一只青柠檬,脚边还放着一个水果盘,张修的周围散落着凌乱的柠檬籽。

饶束蹲在他面前,喊他:“三岁。”

他抬起头,与她对视,桃花眼里却空得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被狂风暴雨席卷过后,又下了一场大雪,他的眼眸,如雨后空庭,如雪后寂静。

可谁都看得出来,他哭过,连睫毛都还湿润着。而那过分干净的眸,只是眼泪洗刷了罪恶的表象。

饶束牵住他的手,眉目温软,带了笑意,“三岁呀,我带你回家吧。”

他缓缓抽回手,指尖划过她的掌心,是冰凉的温度。

他眉骨隐隐发红,望着眼前人,唇动,轻声:“我还回得去吗?”

饶束皱眉,认真思考了他的话,然后跪下来,用力抱紧他,“没有什么是回不去的。”

他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仿若累到极致,依然轻声:“没有什么是回得去的。”

“不是的,张修,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来得及,不会来不及的,关键是你想不想。如果你不想回去,那我们就不回去了;但如果你很想回去,就一定有回去的办法。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她收紧了手臂,一股脑倒出一堆话,唯恐怀里的少年太快放弃了什么东西。

她喃喃地重复:“我知道,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如果正在走的这条路让你痛苦不已,那么,无论何时,你都拥有回头的机会。

不要害怕迷路。有我在,你不会迷路的。

面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饶束真不知该把话说得隐晦一点还是该把话说得直白一点才好。

她只知道,唯有拥抱,是决计不会出错的。

过去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接话。

饶束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三岁,三岁?”

没反应。

少年趴在她肩上,手中的青柠檬掉了下去,滚动,停在地上某个位置。

饶束侧头,贴着他耳畔又喊了两声,依然没反应。她立刻手忙脚乱地扶他起来,腾出手来给吴文打电话。

“吴文!他晕了,站不起来!”

等在外面的吴文听见这句话,愣了几秒,待他反应过来时,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

吴文再次进去时,射击场角落里的那人真的晕倒了。

2

医生离开之后,套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还有一位正在清洁房子的家政阿姨。

床上的某人已经醒了,吴文在卧室里跟他谈了半天,只围绕着两个主题:这三天,张在何地做了何事?以后,张打算怎么生活?

而张修一个都没回答,全程避重就轻,甚至答非所问,还咬着吸管抱怨果醋不够酸。把吴文气得分分钟暴走。

吴文叉着腰问:“所以你的打算就是跟她在这房子里住下去吗?”

他低着眸,不答反问:“不然呢。”

“你……”吴文罕见地语塞,眉头紧皱,坐在他床边,“你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消失不见吗?”

张修笑,扬了眉,“你是在诅咒我?”

“不是。”

吴文烦躁地矢口否认,“算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可问题是,她也不会照顾人吧?”

“怎么不会了?”床上的人松开牙关,放开吸管,“她把我照顾得不好吗?”

吴文噎了一下,拢着手指放在唇前,虚咳,“好好好,非常好。”

一盒纸巾砸在吴文脸上,张修语调骤冷:“你他妈有意见?”

“……”吴文叹气,抬头,九十度仰望天花板,平息了心情之后,才好声好气地跟他说:“那你以后好好听她的话,好不哦?”

张修没答话,低下头,继续喝他的果醋。

两千零六年那会儿,中国台湾的一位歌手推出了一张专辑,专辑里包含了一首流行歌曲,叫做《听妈妈的话》,传唱两岸,红极一时。

听遍各类歌曲的张修当然也听过这首歌,而他至今还没想明白,到底怎样,才算作听话?

好好听某一个人的话,会不会很难呢?

3

吴文很快就被张修赶走了,走之前还放话,说迟早有一天要去找那位心理医生,让她知道她做了什么蠢事云云。

张修甩手,“砰”的一声,关上大门,隔绝了吴文的声音,眼角眉梢全是不耐烦,就差没从薄唇里吐出一句“二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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