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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医生想了想,“他说的‘脏’,也有可能是两者。”

外界的食物和他自己的胃,在他眼里都是肮脏不已的。所以才那么抗拒吃东西,就算吃进去也排斥至极。

“他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吗?童年阴影里,那些详细的东西。”饶束时常感到无力,害怕自己体会到的他的痛苦,不及真实情况的百分之一。

害怕自己掂轻了他的痛苦,害怕自己太像一个旁观者。

何医生摇头,微笑,“饶束,我所知道的,一定没有你所知道的那么多。我已止步于他心门之外,而你终将跨入他的心房。”

“是吗?”她蹙着眉头,轻声呢喃。

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我可以一脚跨入你的心房,拥抱你苍白的心脏血脉?

张修,你会让那一天到来吗?

我……不太确定。

我听闻,一个童话,若是热热闹闹开场,便会安安静静收尾。

若起点是由两个人拉开话剧序幕,那终点便由一个人熄掉舞台灯光。

问题是,熄灯的那个人,是你呢?还是我呢?

抑或是,别的什么人呢?

3

两人在广州套房里度过了七月,又即将度过半个八月。

他的脾气古怪又偏执,依然讨厌吃东西,依然吃了又吐,身体早已消瘦得令人不敢多看。

每次饶束帮他洗手时,都一个劲儿嘟囔:“太瘦了,真的太瘦了,只剩下骨头了,不帅了,不帅了啊……”

而他会在这时抬头看镜子,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指,拨开额前的碎发,对着镜子轻轻“嗯”一声。

“那么,等一下多吃一点吧。”饶束站在他身后,把他的手拿回来,握着,放在水流下,继续洗。

他彻夜彻夜不睡觉,有时候会捧着一杯热牛奶在地板上踱步。

那种时候,谁都靠近不了他。

只有在午餐和晚餐前半小时,他才会窝在沙发里,用抱枕挡住那张白皙精致的脸,睡觉。

饶束并不上当,围着围裙,抄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

“别以为装睡就可以躲避吃饭啦!没用的我跟你说!”

她唾沫纷飞,恨不得用锅铲敲晕沙发上的少年,“快起来,准备吃饭啦!”

他充耳不闻,捂紧抱枕,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总要到饶束把饭菜摆上了桌,解下了围裙,哼哧哼哧地把他从沙发里挖起来,他才不情不愿地揉揉眼睛。

末了还要怪罪一句:“吵。”

饶束:“……”

太他妈能装了!

他生病期间,为数不多的令人省心的事情大概就是吃药了。

饶束这人从小就讨厌吃药,但张修却对吃药毫无意见。无论面前摆着多少药,他眼都不眨就解决掉了。

他吃药的方式依旧那么地狠,七八颗,放在掌心里,往嘴里一抛,咽下,干吞。

高抬着下巴,利落漂亮的姿态。

非要让旁人看到喉咙痛,他才仿若大获全胜一般,眉目染上一丝丝笑意。

而在一旁看着他吞药的饶束,早已从笑眯眯变成了皱眉龇牙。

她捏着嗓子说:“这位三岁大爷,您知不知道,您吃药的时候简直摆出了一副睥睨众生、蔑视凡人的神情,怪让我等凡人瑟瑟发抖的。”

而他眼眸轻转,唇角微翘,眨眨眼,不说话。

像个打败了假想敌的小男孩。

饶束踮脚,举高了手,拍他头顶,命令道:“张开嘴巴,让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吞干净。”

他不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转身走了。

“……”

饶束捂胸口,痛心疾首:“唉,太不配合了,这样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

当然,更不配合的还在后头。

往往吃完药不到半个小时,他就产生呕吐反应。至于药效能吸收多少,就得看当时的消化情况了。

如此这般叫人束手无策。

好在这些天里,他都没再喊过胃疼。

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没再疼过了……

每当黄昏时,张修喜欢搬一张藤椅去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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