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2 / 2)

他表情复杂, 最后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你照顾好……他。”

救护车的鸣声响彻整片街区, 划破越秀区的夜空。

护士有条不紊, 给张修吊了针水。

饶束皱眉看着,问:“护士姐姐,刚刚他说胃很痛, 那现在, 大概是什么情况呀?”

“胃出血。”护士说, “但这是初步判断,具体要等送去急诊室。”

担架床上的少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白皙的手指不知从何处沾上了污垢,指尖有点点的泥迹。

饶束轻轻掰开他的手指,低头一看,她手腕都被他抓红了。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呢?”饶束小声,用纸巾帮他擦脸颊,“都想了些什么呢?”

漂亮的桃花眼眼神涣散,他躺在担架床上,无神地望着救护车的顶板。

干纸巾擦不净他脸上的污迹,饶束向车上的护士要了一瓶矿泉水,沾湿纸巾,再慢慢擦他的脸颊。

湿纸巾一点点还原他的脸颊皮肤,可本该是白皙细腻的,如今却呈现出一片惨白,还泛着淡淡的青色,是一种极不健康的肤色。

“三岁,你想要闭上眼睛吗?”饶束一手撑着腮,一手拨开他的额前碎发,说,“闭上眼睛睡一觉吧,做个好梦,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不要…”

“什么?”饶束隐约听见两个模糊的音节,虚弱地萦绕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她俯身,侧头,将耳朵凑近他毫无血色的薄唇,温柔询问:“我没听见,三岁,你想再说一遍吗?”

“不要睡觉,睡觉是死亡的远亲…”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孩子气的执拗和倔强。

正当饶束直起身时,又听见他含糊地补充了一句:“会做噩梦。”

2

急诊室,红灯高亮,白色长廊,灯光冷凝。

已经过了零点,廊道的休息长椅里只有吴文一个人坐着,他低着头在看手机,边等边打发时间。

直到电梯里走出一个急匆匆而来的陌生女生,才打破了这条长廊的寂静。

“请问……”叶茂张望了一圈,只看见吴文,便只好询问他,“你认识饶束吗?”

“谁?”吴文抬头。

叶茂重复一遍:“饶束,束哥。”

吴文低下头,“不认识。”

“那……张修呢?你认识张修吗?”

吴文重新抬起头,跟叶茂对视了一会儿。

这一会儿,时间像被某些东西冷冻了一样,只剩下无言的相互猜测。

最后,吴文沉默地点了点头,没说别的,示意叶茂坐下,一同等待急诊室里的人出来。

3

张修不愿意待在医院,次日就办了出院手续,回到套房里。

他变得沉默少语,神情总是寡淡,好似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吴文因为自己的事情去了趟北京,广州套房里只剩下饶束陪着张修。

饶束恶补了一番关于胃病的常识,她经常抱着笔记本电脑,边看边无意识地念出那些注意事项。因为,沙发另一边就坐着那个病弱的少年。她知道他听得见。

生病了的张修有时候简直乖得不像话,给他一本希腊图集,他就能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坐一上午。

但是,大多数时候,饶束都拿他没办法。

他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时常摔东西,看见什么东西都有可能突然摔掉;

他压根不吃东西,任何食物摆在他面前都会让他反射性呕吐,吐个没完没了;

他不跟人说话,封闭在自己的世界,却又不发呆,而是没日没夜地做自己的事情。

那些以前他几乎不会做的事情,弹钢琴、画画、读诗、手工工艺,甚至跳舞。

那间没人住的空置房间,就是他的小天地,有时他能在里面待上一整天。

饶束站在卧室门外,透过门缝,悄悄地看着他,无奈,不解,心疼,叹气。

他会跳桑巴,前进沃克,破碎步伐,热情如火,妖冶迷人。能把旁观者看得眼花缭乱。

饶束想用相机拍下他的舞步,但是拍着拍着,却突然被他发现了。

他眼神冷漠,摔掉了她手中的单反。

“……”饶束手足无措,试图解释,“我、我真觉得你跳得很好看。三岁,好看的东西不应该记录下来吗?”

少年什么都没说,伸手,把她推远,然后反锁了房门。

之后几天,饶束就再也没机会偷看他在卧室里做些什么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