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叶障目(2 / 2)

“那你等着吧,再过两年,他都要飞升了。等那个时候,虺鸠没准真成蛊神了,兴许啊,他俩上天上交手了。”

刘子芸不置可否,抬手推开了屋子的木窗,不知道心中盘算着什么。

仰首所望之处,皆是谜云遮月。

姜嬴出门便回到了木鸢巷,望着狭窄逼仄的小道处,灰尘四染,正常无比。月光下,少年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不知所言。停留片刻后,起身离去。

穿过胡樱路就是小镇一些穷苦人家的家宅,百年间官府和世家都未曾粉饰这里的基建,以至于那条街道一到下雨阴天,牛羊牲口都本能远离此地,泥泞程度可想而知。

白尚的家便安置在此,他是个孤儿和自家的堂兄居住。

泥洼道的住房照着其他街道的宅院普遍要矮上几分,一些蟊贼小盗路过此地,都不愿施展手段。

姜嬴一个翻身跳过了泥墙,他的脚步很轻,蹑手蹑脚的来到了茅草屋的后方,屋子里有光亮,油灯未熄。

姜嬴透过窗沿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肩窄细腰的年轻妇人不知在哪做些什么针线活。姜嬴知道此人,他是白尚的堂嫂,容貌上等,做人不行。平日里她这位大嫂对白尚极为刻薄,稍有不顺心思,动辄打骂,是个不好惹的主。少年可没有偷看良家妇女的癖好。他顺着窗沿往下一瞄,正有一少年在那酣睡。

眼见白尚睡得安稳,姜嬴后背渗出冷汗,没有丁点犹豫,俯身快步离去。相较于木鸢巷的平静,这次他可不淡定,脚下步子亦是越来越大,到后面直接演变成了狂奔。他太了解白尚了,平日里私塾学生撩起乡野秘闻都能吓的夜不能寐,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睡这么踏实。

穿过泥洼道,有条小路直通青石街。不久,姜嬴战战兢兢的回到了屋内,冲着墙角处的画像拜了三拜,自我安慰了一番。

墙上挂有一幅画像,并不是他人言语中的神仙模样,反倒是有点类似那些种稻捕鱼的庄稼光棍汉。听计玄所说,此人乃是玉皇大帝同级的“北元玄穹赦难太皇大帝”。当初老道士让少年求一个镇宅护院的神祈,当他挑出此画的时候,向来乖张的老道士却是表情凝重。

不过,姜嬴向来对这些狗屁神像没有丝毫敬佩之意可言,如若不然他也不能挑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神灵来安家镇宅。

如果这尊上神能亲自下凡间保佑我就好了,最好是能一直待在自己家中。不过这种俗不可耐的遐想转瞬而逝,他快步走进了里屋。

土炕上盘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正是计玄,他手中不停传出噼啪之声,不知道把玩着什么物品。

“师父,我今日碰见了怪事...”

计玄灰白的双眸望向少年,嘴角下耷,快口打断,语气中充斥着不满,“你小子遇见什么怪事了?难不成今天的肉食都长翅膀飞走了不成?”

姜嬴这才想起,自己忙乎一下午,把给老道士买肉的事给忘了。他舔了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师父,别说是猪羊肉了,你自己小心点吧。”

“你这小子不着四六,我听听怎么个小心法。”

见计玄已经摆好了架势,少年也不啰嗦,竹筒倒豆子,将憋了一晚上的遭遇,全都说了出去。说完之后,姜嬴有些担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师父,你快跑吧。肯定是今天你去曲先生犯了说法。我说我也留在那,姓曲的还挤兑我...”

姜嬴说话间,老道士将手搭在了他的后颈。

“师父你...哎呀。”

一阵疼痛感传来,计玄将从少年脖颈上的异物,丢在了炕沿上。

“师父,这是?”

老道士伸手拿走了姜嬴腰间的葫芦,“树叶呗,还能是啥。亏你小子还学过明心咒呢,就顶着这么个玩意跟萧广淳扯闲篇。”

“师父,萧大师也太坏了。”

计玄举起青藤葫芦,单眼而望。叹息道:“这葫芦里面养着剑意呢,你小子说的不假,就是一文钱,赵家那小子也不会买的。”

姜嬴不解,“师父,赵家藏着宝剑这事早就在镇里传开了,以剑冢的手段用得着拐弯抹角的让人家领情,直接上门讨要,他们赵家还敢不给啊?”

“等你日后出了江湖之后,自然也就明白了。”

姜嬴颔首,斜着眼睛看向了老道士手中的葫芦,“师父,那位隐官大人用的什么手段,一个人就快赶上整条巷子宽了。”

计玄似乎极为不屑姜嬴口中的老者,“鬼蜮伎俩罢了,他也不是隐官,是个为老不尊之辈。按照你说的穿着,那小道士应该是上清宗的。跟你也没有太大关系,你早点休息,我明日要出趟门。”

“师父,你又干嘛去啊。”

计玄答非所问,“正好快到十八了,你早点上山把那面旗取回来。”

“知道了。”

姜嬴回到房中兀自心神不宁,点燃了平日静心的沉香,借着那种奇怪的气味,沉沉睡去。

子时,老道士推门而出,来到了家中摆放柴火的客房。他矗立于月光之下,人影覆盖了整间客房,他轻哼一声,“青藤,你去拜访一下剑冢的小朋友。我去会会轩辕阁的那位。”

言语作罢,一抹寒光闪过,飞向远方。

留在原地的计玄,同样双脚悬空,消失不见。

已经在睡梦幻想御剑飞行的少年,踢开了身上的被褥。一身青芒的中年文人,伸手将少年的被褥弄好。俯身望向了少年的脸颊,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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