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道人(1 / 2)

“我跟你们讲,要说烂衣祀的历史其实在小镇的时间真不长。我爷爷跟我说过,当年贺拔将军在此驻扎期间,途径此地见到了一位身穿烂衣、骨瘦如柴的老夫子向他讨食。当时,朝堂政局曲折,贺拔将军并未对这位命不久矣的老人起怜悯之心。就当贺拔将军要离去的时候,那老人冲着贺拔将军开口说话,直接引得天象剧变。这一下就把贺拔将军给镇住了......就这般,贺拔将军才在此地特意建立的祀堂。”

灰衣少年侃侃而谈之际,一道黑影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少年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在看清来人后,并未受其影响,语调不变。

“而咱们的江夫子,那更厉害了!据说,他就是那个老夫子的学徒。哎,我和你说,上次我前往江夫子家中送书,瞧见了夫子赤裸上身,在那习武练功。你们没看见,那动作简直了。”说到高潮部分,少年还不忘起身拉好架势,比划几下。

“陈惶,你别在这瞎比划了。”姜嬴走到少年身后,重重地给了他一记脑拍。陈惶吃痛,毫不犹豫,转身一拳。

“哎呦我,不是,姜哥你有病啊?怎么下死手呢?”

旁边围观的众人哈哈笑道:“该,让你小子在这编排夫子,挨打了吧。”

陈惶白了身边之人一眼,并未理睬,坐在了平时夫子的座位上,挠了挠右腮,“姜道长,这火急火燎的不像你啊,咋了,撞邪了?跟大爷说说,没准大爷直接就...”

姜嬴随手拿起了书桌上的戒尺,两步跨到陈惶面前,作势便打。平日里,陈惶没少因为嘴欠挨揍,见姜嬴动手了,脖子一缩,顺势小跑到了他自己的书桌上,大喊道:“伤天害理了!道士打人了!”

姜嬴把手中的戒尺用力向陈惶脚下丢去,笑道:“行了,像有病似的。鬼怪倒谈不上,但你要说怪事吧,还真有!就刚才我在木鸢巷...”

如此这般,姜嬴掐头去尾的,就讲完了方才他在木鸢巷的经历,周遭之人并未有太过惊讶,反倒是后进来的白尚瞪大了双眼。

“姜哥,那老头是不是双鬓斑白,鼻子上有个大黑痣。”

姜嬴有心抖抖白尚,装着疑惑的神态一把搂住身材羸弱的稚童,不解道:“你认识他?他是不是老胖了,像尊大山似的。”

白尚伸手摸了摸姜嬴的额头,“姜哥,你是不是染上风寒了?怎么净说胡话呢?那老头分明瘦骨嶙峋的,我和赵哥之前还在巷看到他了呢。”

“兴许不是同一个人,再说姜嬴你就别讲这些山精野怪的故事吓唬他们了。”没等赵堰回应,其身后的木门处传出声响。

众人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青袖长衫,头别绿珠玉簪,面貌清秀,下巴上留着君子须的中年先生推门而入。

姜陈二人停止玩闹,快速归位,起身行礼。

“夫子。”

中年文人默默俯身捡起了地上的戒尺,他缓缓走到台前,望着一脸严肃的各位学子,付之一笑。

城门处,正有一位名叫卞炀的华服剑客,蹲在了正在摆摊算命的小道士身前,他的头上同样戴着斗笠,帽沿上垂下的布条,遮挡住面貌,他咬着牙,说道:“小道长,你这算命的手法也不行啊。我长这么帅,一点桃花运都没有?”

面容清秀的小道人露出虎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华服剑客身上上下打量,半晌后,冲着汉子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卞炀心领神会,龇牙一笑,伸手从里兜掏出了五个铜板,递了过去,道:“现在的道士都这么市侩吗?”

小道士一脸平静,声音清澈,“五十文。”

卞炀的手悬在半空,他张大嘴巴,一脸不解,身子后倾,“不是?五十文?这他奶奶的哪是道士,这不土匪嘛!测个桃花要五十文,你抢钱呢?”

小道人目光炯炯,似笑非笑,故作高深,“嘿嘿,法不贱卖,恕难从命!”

卞炀皱眉,起身向周边吆喝道:“法不贱卖,那你摆什么摊!你家祖师爷给你定的五十文价钱啊?还恕难从命,跟我拽什么词。大伙瞧瞧,这小道士赶上土匪了,我问问有没有桃花运,他冲要五十文钱。”

小镇生活水平很高,在别处要是花上五十文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摆摊算命这种空口无凭的行当,你漫天要价可就要引起非议了。

这不小道士旁边有一位卖鸭蛋的老妇人率先表示,“就是,你这小孩儿,我在这听半天了。人家也不让你降妖除魔,就问你有没有大姑娘能看上他。这上嘴唇子碰下嘴唇子的事,你管人家要五十文?”

又有一商贩插针,“可不咋的,那五十文都够吃三天饭了,你干啥要这些啊?我们这又不是没有从事你这行当的,人家求个签讲讲价就五文钱,你这孩子真有意思。”

小道士羞赧,嚅嚅喏喏解释起来,“法不贱卖嘛,我这属于透露天机,要背因果的。”

一出此言,老妇人瞬间直腰,“你这小孩还越说越来劲了,我最看不上...”

小道人可没空听这乡野村妇给他讲大道理,起身便向镇里面跑去,奔跑之余还不忘回身丢给卞炀一个中指,“姓卞的,你长的寒碜死了,就你这体量这辈子都走不上桃花运,你给我等着!”

卞炀大笑,坐在小道人方才蹲坐的位置上,得意摆手,“刘道长,我等着你!”

身边这些打抱不平的也瞧出来了,这二人分明认识,不过他们这些商贩走卒可不像小道士那般脸小,起身若无其事的抻抻懒腰,便又各自忙乎手中的行当去了。

蓦然,一把铁器顶歪了汉子头上的斗笠,一声男人的粗犷声音自上方传出,“卞老板,大家大业的,怎么连五十文都不舍得花?”

卞炀听到声音便知道来者何人,重哼一声,扭头望向汉子不好气儿道:“哼,哪有庞大人大方啊!庞大人是君子豹变,养着剑意的青藤葫芦十五文钱说卖就卖。”

听着卞炀口中尽是数落、讥讽之意,庞律也有些无奈,抬手摘掉了头上的斗笠,阳光有些刺眼,他眼角微眯,嘟囔道:“那有什么办法,给我架住了。这机缘赵家不抓,我还能硬塞人家手里?”

“滚蛋吧,你不会不卖啊!这功夫来要脸的劲儿了。再说你那葫芦卖给外人也就罢了。你怎么把《两仪神脉》都给送出去了?咋的,买一赠一,童叟无欺?”

庞律一把拉起了蹲坐的卞炀,揽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说道:“你还真别说,他是九仞真人的徒弟,我难道不应该送他吗。”

卞炀推开了耳旁的臭嘴,表情猥琐,坏笑道:“你小子真够损的!也不怕九仞真人把这账算在剑冢头上。”

庞律借势身子靠住城墙,同样坏笑,“也不知道俩家的初代圣人是怎么定的,太玄山那帮老娘们练阳仪,咱这糙汉子练阴仪。我不跟他整点事,他还真以为咱们剑冢记不得了。哎,刚才那小道士谁啊?瞅着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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