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骨观19(1 / 2)

身边一片寂静,姜嬴缓缓睁开双眼,他赤裸着身躯,好像正处于一处海湖当中。在这里,他没有感官,没有思绪,就如同那些溺水身亡之人最后的弥留时刻,想起来尘封已久的记忆。

木鸢街的马大婶前些年就溺死在了凤凰山山脚的小溪,那时候姜嬴还小,他记得马大婶是怎么样来着?对,浑身浮肿。想到这里,姜嬴的鼻尖仿佛又闻到了那种腥臭,他干呕不止,却是一粒米都吐不出来。冰冷的湖水开始席卷着少年的周身,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自己那早已去世的母亲,姜嬴知道她是假的,却还克制不住思想,拼命向其游去。

耳边传来李元昱的声音,“老姜,别睡了。”他充耳不闻,兀自摆动着身躯。可到了近前,却发现那个女人长着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姜嬴的脑袋像要炸开了一般,伸手向其抓去。

“你是谁!”

“是我,姜嬴,你醒了?”少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姜嬴视线模糊,但能听出这人是萧麓。

他瞬间惊醒,大口喘气。原本抓住少女胸部的手掌,剧痛感接踵而至。好半天,姜嬴才算从那匪夷所思的梦境的挣扎出来。他的眼前白茫茫的,看不清周遭事物。

“我怎么看不见了?”

瞧着姜嬴的模样,少女没有追究少年方才的过失举动,她轻轻笑道:“你受了重伤,我叔叔给你蒙的纱布。现在感觉好一点没有?”

“受伤,什么伤?”姜嬴说道,他是半点想不起来之前发生的种种过往。

我怎么会受伤呢?

此刻又有一少年的声音传入姜嬴耳中,他的声音哽咽,“怎么样了,姜嬴,好点没有”

姜嬴一听到李元昱的声音,瞬间想起了自己经历的一切,他猛地咳嗽一声,思绪这才彻底捋清,自己刚刚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那哪是自己的娘亲,分明是阴曹地府上来勾魂的厉鬼。

少年思绪回来,首先就想到了李元昱在故棠楼匪夷所思的一面。他不说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算得上有山贼强盗的匪气,怎么会做出下跪这种,不合情理的表现。

“不是,老李你咋想的,那人是谁啊。你还给他跪下。”

李元昱面色面色难看,却是一言不发。耳边传来木门的吱呀声,他回首望去,一身红袍的老和尚迈过了门槛。他先是冲着高大少年点了点头,望向姜嬴开口说道,“给他跪下就对了。要不是李元昱这小子机灵,你早就死了。那个年轻人是大魏朝高王的世子,你们二人能捡条命就不错。”

老者的口气依旧是很臭,姜嬴很想反驳两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确实,真要是一方诸侯的世子,李元昱不想着自己,也要想想家中的家属。少年没出过小镇,却也知道当朝皇室的姓氏,他用了正了正身子。

“世子,哪来的什么世子?不说那些,萧大师,我脸上的蒙着的这块纱布能取下来吗?”

老和尚伸手搭上了少年的手脉,“你想死,就取下来呗。我不管你。”

不用老和尚说,姜嬴也没办法将其摘下,现在他的两只手就像是被人砍断了一般,没有半点知觉,“萧大师,我这身伤需要多少银两?”

不等萧广淳开口,李元昱抽了抽鼻涕,“老姜,没事我这钱我替你出了。”

姜嬴想的倒是很开,心中有了给李元昱开口的理由,话语间也加了几分轻快,“废话,他妈当然得你出了。你当着那么多人面认怂,以后在小镇我可没脸认识你。”

少年还有心思开玩笑,性命自然是保住了。李元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也是嘿嘿一笑,很是难得的没有反驳少年,“可不咋的,我正准备这几日就走呢。”

姜嬴侧过脑袋,还以为对面之人与他瞎扯,“行啊,到时候你走了。我好好送送你。”

老和尚兀自磨着草药,后知后觉道:“那钱谁也不用给,姓高的不给我们萧家面子。你小子当面顶撞他,也算给老夫出了口恶气。不过......”

老和尚迟疑一下,看了眼一旁正在斟茶的少女,张口说道:“你得跟我学习佛法。”

姜嬴身上疼的厉害,但计玄于情于理都是自己的师父,哪能拜入他人门下,“算了吧,萧大师,我师出有名。拜了您成何体统。”

身材高大的少年同样望向口出此言的大和尚,他也想不清楚,萧广淳这个向来看不上道士的老骨子,怎么还起了收徒之心了?老和尚虽然也是修士,但是跟九仞真人之间的距离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只有坐在一旁,端着茶杯的红裙少女,似乎早就对其了然于胸,始终面带笑容。

萧广淳瞧了一眼姜嬴,嘴角上扬,言语不屑,“你小子哪来的这股子自命清高的劲呢。老朽几时要收你为徒,就你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朽木根骨,老夫能瞧的上你?”

萧广淳最后一句话是以疑问句所出,姜嬴虽然看不清老和尚的表情,但不难猜出老者在说此话之际,露出了何等鄙夷的神色,“那萧大师是什么意思,还请明说。”

老者看了一旁的高大少年,后者自然也是看出了他是要单独跟少年说几句话,抬手抱了抱拳,起身离去。

姜嬴听着脚步声浑厚有力,知道是李元昱走了出去,他心中有了不好的念头,这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还要支走旁人。

“小子,你也是个修士,老朽就不同你弯弯绕了。刘梓欣那小子老子肯定是要收到座下的......”

少年沉默不语,静候下文。

老者长叹一声,眼中很明显带有愁色,“你也知道,那小子是个浑不吝的性格,你在我这养伤,我不收你一文钱,你只需要在佛学上超过他,这笔买卖就算成了,你看怎么样?”

说来是商量,但姜嬴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能治好他。虽然私塾的江夫子有大神通,自己几次三番的麻烦他,其不一定对自己出手援助。

“萧大师,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对我有利,我实在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对了,以后多想想也不迟。”

老和尚话中有话,姜嬴又怎么听不明白,反正自己把伤养好就撤了,随即开口答应。“那行。”

见到姜嬴同意,老和尚嘴角上扬,但是却未发出声响。而一旁端着的少女依旧手端茶杯,不出一言。

身穿华丽服饰的年轻人来到了黄瓶作坊,他身后名叫郦稗鞅的壮汉走上前,轻轻叩动了青衫先生家门。他的声音谦卑,即便不是知道那位大先生在不在屋内,仍是弓着身子,“大魏高王世子求见,还望先生出面一叙。”

高澄也是破天荒的整理整理的头上的冠宇,目光诚恳,向后一步抬手作揖,“还请先生一见。”

院内依旧无声,年轻人看了眼前边的汉子,“曲师那边,到时候就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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