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错——顺德府2251(1 / 2)

我同殷殷一同下山,顺德府的风尚几日便是一变,唯一不变的,是人人求美的心。

走在路上,但见街边摆着摊子,逢人便推荐自个的香,胭脂水粉之类,其中有一种人,专做仿制玩意的,一般见了苏家这些名号大些的店,自己做些假的来出售,却把它说成是真的。还有一种人,专做中间倒卖的,不知道靠什么途径得了一些名坊名店最新出产的香,水粉之类,以低价售出,自己能从中捞到不少。

我们从中路过,其中便有人拦着我,向我推荐,道,“唉,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要不要买些胭脂水粉呀,我们家的可跟别人家的不一样,这呀,可是苏家最新产的‘雪绒’,别的地方都没有,就我们家有,怎么样,小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便宜点卖给你,要不要?”

我刚要开口拒绝,殷殷却是拿起了那“雪绒”闻了闻,道,“老板,你可知这‘雪绒’是用什么做的?”

那老板显得尤为自信,卖弄道,“姑娘不知道,这雪绒啊,可是苏家用了咱们嫣然山的东西做的,有什么雪子,蓉柯,莲雾的。姑娘,这苏家可真是厉害,往常咱们顺德府的香,胭脂水粉的,全都是用别的地方的花草做的,如今苏家有了这个能力,往后呀,咱们也是有能力自给自足了,姑娘,要我说啊,这苏家,不愧是咱们顺德府数一数二的大家,就是兰陵氏,我看都未必比得上。嫣然山的这些东西,咱们谁不是自小听着长大的,可只有人家苏家能把这些东西全都调和起来,做成这些东西。这钱啊,不该人家苏家挣,该谁挣啊。”

殷殷听着,便是将那“雪绒”买了下来,那老板自是高兴得很。

罢了,我道,“殷殷,这香粉,定是苏景诚做的。”

殷殷只道,“当日他在山中,同我探讨胭脂水粉,我因将他视为知己,将嫣然山中一草一木之道皆是告诉了他。不过,他学识渊博,终究更胜一筹,当日我所说的香粉之中,并无莲雾。他将莲雾加入其中,这‘雪绒’,便比之更加细腻且持久,又兼有莲雾的清香,便是青出于蓝却胜于蓝。未央姑娘,他可真是厉害。”

我知道殷殷的夸赞里是无奈,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了苏府,所见同曾经别无二致。门前侍卫见了我们便是严厉道,“站住。”

“做什么的?”

殷殷道,“大人,打扰了,我们有事要来求见你们家二公子,可否让我们进去?”

“可有请帖?”

“不曾有。”

“既没有,就赶快离开。”

我见他狗眼看人低,便道,“喂,你怎么说话呢。”

殷殷拦着我,冲我摇了摇头,便道,“大人,我们真的有要事相求,还请让我们进去,可以吗?”

“我管你们有什么要事,没有请帖便不得入内,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事。”

“你……”我欲要上前同他理论一番,终是殷殷拦住了我,将我带离。

“殷殷,你做什么要拦我,他们看不起人还有理了?”

“未央姑娘,苏家是大家,咱们还是少生事端为好。”

“怕他们做什么,普天之下,还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殷殷摇了摇头,道,“未央姑娘,以后,千万不可如此莽撞了,不然,总是要吃亏的。”

我也不明白,明明是他们的错,反过来吃亏的会是我们,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殷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是先回去吧,总会有办法的。”

回去的路上,我同殷殷发牢骚,道,“殷殷,当初我便说,苏卿城这个人不简单,没想到,他竟然把你的秘方全都偷了去,还男子汉呢,简直就是小人一个。”

“哼,苏景诚,真希望老天看他不顺眼,让他生一场大病,再把他的眼睛给烧坏,最好,连身子都动弹不得,整日卧床不起……”

“未央姑娘,你别再说了。往后他同咱们再无关系了,我只盼着嫣然山能好好的就够了。”

殷殷一早带着小胖出外还没有回来,我则在家捣鼓我新发明的对付苏家人的武器。虽然不能全都赶尽杀绝,但欺负欺负一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屋门响了起来,我边弄着手中的玩意,边道,“殷殷,你回来了?”

殷殷没有回答我,我扭头去瞧,却是苏景诚,但见他穿着月白长衣,婷婷立在院中。

我一见了苏景诚,便是气不打一处来,道,“苏景诚,你来做什么,还嫌伤害得殷殷不够吗?”

“殷殷在吗?”

“哼,你还知道关心殷殷啊,我以为你只顾着数钱呢。苏公子,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要是想知道嫣然山里的一切,你直接跟殷殷说啊,殷殷这么善良,不会不告诉你的,你又何必费这么大周折,说什么喜欢殷殷,背地里却做出这种事。苏公子,你说,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我都替你害臊。还顺德府数一数二的大家呢,原来,背地里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

“说完了吗?”

“怎么,你不服气?苏景诚,当日,你可是求着我要殷殷原谅你的,怎么,今日不求了?”

“可以告诉我殷殷在哪里了吗?”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你伤害了殷殷,怎么,又想好了借口要来找殷殷道歉,要殷殷原谅你?苏景诚,你可真是打的好算盘。我告诉你,殷殷她绝不会原谅你,她恨你还来不及。”

苏景诚转身走了,我没再理他,但听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却是说了句,“殷殷。”

我回头去看,殷殷就站在他面前。

“殷殷。”

小胖一瞧见苏景诚,便是跳了下去,冲着苏景诚吼叫,殷殷忙俯身去抱小胖,苏景诚却是扯住了殷殷,只道,“殷殷,对不起,这些事,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殷殷静静站着,也不瞧他,苏景诚只自顾自解释,生怕殷殷不再原谅他,“殷殷,回去以后,父亲将我禁足,要我告诉他这一切,我不同意,他用你威胁我,所以……我没办法……”

“苏景诚,你回去吧。”

“殷殷,你不信我?”

“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切都改变不了,不是吗?”

“殷殷……”

殷殷终是越过他离开了。

苏景诚老是来看殷殷,又是给殷殷木偶,又是留下各种香,觉得凭此可以感动殷殷

我实在是不耐烦了,他再敲门的时候我预备将他好好臭骂一顿,结果门一打开,我准备好的一大堆话不得已便是憋进了肚子里,不为别的,只因门外站着的,不是苏景诚,却是我从未见过的一个女子,模样长得极为好看,从身上的穿着打扮来看,我猜她应该是谁家的小姐。只是怎么会到这嫣然山里头,怕不是走丢了。

我道,“你是谁?”

但见她嫣然一笑,极为客气道,“请问你是殷殷小姐吗?”

我摇摇头,她又道,“那殷殷小姐在这里吗?”

“你找殷殷有事吗?”

她道,“倒也没别的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小事想来请教她。”

我将她让进来,她同殷殷客套一番,碍于我在,她只不愿说,我只好出去了,发挥我偷听的本领。

但听殷殷道,“不知小姐找我有何事,我们好像并不认得。”

“你叫我莲儿就好,我听闻殷殷小姐深谙花草之道,因此想来请教一二。殷殷小姐若是不愿,那我也就不打扰了。”

“我也只是略懂一二,怕是不能讲出什么大道理来。”

“殷殷姑娘真是谦虚至极。”

她们谈的都是些花啊,草啊的,我对此属实不感兴趣,也听不下去。

不知聊了多久,才听到房门打开,殷殷同她终是从里头走了出来。

我瞧着那个莲儿的背影走远,只道,“殷殷,她怎么会认识你?”

殷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该不会是那日在街上苏景诚调香的时候被她看到了吧?”

“也许吧。”

“唉,殷殷,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拿过殷殷手里的香瞧了瞧,但见只是寻常香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殷殷道,“是莲儿姑娘送给我的,说是晚上睡觉点着,可以静思凝神,未央姑娘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我可不要,人家可是特意来见你,送给你的见面礼,若是被我拿了去,岂不是伤了人家的心?”

“未央姑娘,你惯会贫嘴。”

打从苏景诚离开,我便又搬回了我原先的屋子,莲儿经常向殷殷来请教问题,倒是好学得很。殷殷属实是忙得很,前脚才打发了苏景诚,后脚便要同莲儿探讨问题。

“未央姑娘,刚刚那位公子,可是苏家的二公子,苏景诚?”

“嗯。”

“那苏景诚是苏家高高在上的公子,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我在一旁道,“他呀,闲着慌,有钱没处使。”

“我看那苏公子好像对殷殷姑娘很是客气,殷殷姑娘,恕莲儿多嘴,那苏公子莫不是对殷殷姑娘有意?”

“殷殷姑娘,倘若真是此的话,听莲儿一句话,殷殷姑娘还是尽早远着那苏公子吧。”

我有心想听,便道,“为什么?”

“姑娘,你想想看,那苏公子是顺德府有名的公子,而我们呢,只不过是寻常普通百姓之家的人,期间隔着十万八千里。而且呀,姑娘可千万别信他们说的话,这些公子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其实哪个不是图个新鲜,他们身边的女人,还少吗?更何况,他们家大业大,就算真的嫁了进去,咱们这样的人,没有殷实的背景,进了那深宅大府,只有任人欺负的份,起初这些公子出于新鲜还处处为咱们讨个公道,时间一长,若是他们厌烦了咱们,进了那人人争斗的地方,怕是连死都找不着尸首呢。”

我只以为殷殷同苏景诚只不过是观念不同,家世不同,不禁掩口,“这么可怕?”

“是啊,姑娘整日生活在山中,怕是对人间的险恶不甚了解,寻常百姓之家还好,尤其这些名门望族,里头的算计恩怨与争斗多着呢,姑娘还是早早跟他们划清界限好,要不然,他们这些公子惯会甜言蜜语,只怕姑娘便会被骗了去,到时候想要出来可就难了。”

“殷殷,莲儿说得有道理。”

殷殷半晌道,“未央姑娘,你放心,我说过我同他再无关系,便是已同他划清界限,是绝不会再同他在一起的了。”

“是啊,殷殷姑娘,咱们靠自己也一样能过得好好的,才不羡慕他们呢。”

殷殷点了点头。

殷殷今日起来便说自己浑身有些乏力,只怕是身子生了病,也无心再与莲儿探讨,殷殷只教莲儿这些时日先歇息歇息,等过些时日再来。

殷殷喝了些草药便是一觉睡到了下午,吃罢了饭,我陪殷殷在外头乘凉,殷殷便又是乏乏的想要睡觉,连着几日了,殷殷总是老也睡不够。

前几日还好,这几日,殷殷只说浑身痒痒的,起初殷殷只涂了些药膏,也没在意,可没过几日,身上竟是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

刚开始,殷殷只是痒痒的,可现在,殷殷每晚都是疼得厉害,我想给殷殷擦擦身子,却是一碰就疼,竟是连衣服都沾不得。

“未央姑娘,我好疼,好疼……”

我知道殷殷难受,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殷殷,你别哭,我去给你采些草药回来……”

“未央姑娘,殷殷……是不是要死了?”

“殷殷,你别胡说,你不会死的,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老天怎么会舍得让你死。”

殷殷一整晚都被疼痛折磨,仅仅一个晚上,整个人竟是汗水淋漓,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我瞧着殷殷,想到了苏景诚。

“殷殷,你别哭,我去找人来,你等着我,千万别睡,知道了吗?”

我连忙跑出去,一路便是往苏府跑去,可苏家的侍卫拦着我,并不让我进去,他们拿出刀来吓唬我,我只好朝他们跪下,求他们开门,他们踢开了我,我滚到了台阶下面,我顾不得身子的疼,只大声喊,“苏景诚,你出来,苏景诚……”

我想起苏景诚住的地方,连忙往苏家后院的地方跑去,隔着高高的砖墙,大声喊“苏景诚”,希望他能听见。

“苏景诚,殷殷出事了,你快去救救她。”

我声嘶力竭,终于瞧见长长的街道上有人向我过来,是荷清。

“荷清,你们公子呢,带我去见他,我有急事。”

“姑娘,我们公子叫您进去。”

见了苏景诚,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只攀着他的胳膊,流泪道,“苏景诚,殷殷出事了,你快去救救她……”

“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原先还好好的,可……可前几日不知道怎么了,她每天都睡觉,现在她浑身都疼得厉害,说自己要死了,苏景诚,你是苏家的人,你懂那么多医术,你去救救她……”

我泣不成声,坐了苏景诚的马车回去。

一到了山上,苏景诚便是迫不及待闯了进去,但见殷殷跌落在地,昏迷不醒,地上的碗也碎成了残片。

小胖趴在殷殷的身旁,一动不动,很是难过。

“殷殷,殷殷……”苏景诚见此情景,便是冲了过去,将殷殷抱在怀里,企图唤醒她。

我喊道,“殷殷,你别吓我,你答应过我,不会睡着的,殷殷……”

苏景诚解开了殷殷的衣裳,但见原先那些发红的地方已经开始腐烂,竟没一处完好。

苏景诚一一检查,我道,“苏景诚,殷殷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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