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9(1 / 2)

中秋节那天,我送走了慰问的领导,秘密带着队伍向八角山方向出发了。

深秋的八角山上树叶已经发黄,远远看上去色彩斑斓。顾不上欣赏美景,我们秘密潜伏在江边的灌木丛里。

图江水已经消退了许多,远远就能看到江中心的小岛。

午夜时分,江对岸隐隐约约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灯光。

有了热成像望远镜,江面上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三个人正划着轮胎做成的小船缓缓接近岸边。那几个人动作很麻利,迅速把船上的货搬到岸上,然后拿起手电筒朝公路上照射。

一明两暗,这是他们的接头信号。

没过一会儿,八角山公路上也出现了一道道光。

两伙人来到岸边,交易过程并不顺畅。对面的人骂骂咧咧的,两边的人好像要吵起来了。

一发信号弹在月圆之夜里升起,照亮了江边漆黑的石滩。老方和我们同时冲出灌木丛,把那些人团团围住。人群中,我看到阿珊低头蹲在地上,轻轻地把手举了起来。

三个月后,我再次见到了老方,“吕珊在哪儿?”

“兄弟,你觉得以我的级别可能知道么?”老方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我。

陈冰的电话突然中断了,内线要么没人接,要么说陈冰去外地出差了,手机也打不通。

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我已经习惯了没有陈冰的日子,也许她也习惯了没有我的日子。自从离开了陆军学院,我们总共也只见了三次。

父亲去世以后,母亲每次打电话都会提起陈冰,催着我俩抓紧结婚。

“越啊,早点把婚结了吧,夜长梦多啊”

夜长梦多这个道理我当然懂,我相信陈冰也懂。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

她每天都要值班,做手术,下部队巡诊。我是连长,守着四十公里的边境线,手下有百十号人。我们俩总共见了三次面,第一次是她休假来看我,赶上军区大比武,在一起呆了三天。第二次,我休假,赶上她被派到灾区支援,等她回来,我还剩两天假期。第三次,是她带队去基层部队巡诊,见了一面,在一起呆了半天时间,下午她就去了别的团。

慢慢的,我们都变了。不知道是岁月蹉跎了人生,还是人生蹉跎了岁月。

人在低谷期往往给予爱情过高的期望,也可能渐渐开始怀疑爱情的真假。幸运的是,我既没有过分自信,也没有妄自菲薄,而是选择了等待。因为,我早就习惯了等待。

等待什么呢?等待年底检查结束,老兵退伍离队以后好好休个假去找她么?等待图江涨水,偷渡走私分子自动消失再把她接过来住上一阵子么?等待团里给我配一个指导员,我可以放松一下考虑婚姻大事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一度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为什么不听杜文辉的留在他身边,至少他不会亏待我。为什么不找找老陈,或许现在也是个部门经理了吧?为什么放着繁华的越州不留,非要来这个偏远得不能再偏远的山沟?为什么不接受陈院长的好意,留在陆军学院安安稳稳地教书育人?

我躺在八角山的草坡上,看着图江水在崇山峻岭中奔腾不息。我站在80号界碑旁边的芦苇荡里眺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我坐在连队的荣誉室里,凝视着一座又一座奖杯。我在偷偷地问自己,这是你朝思暮想要得到的么?这就是你的宿命么?

我把转业报告塞进信封,轻轻地放在政委的办公桌上,又悄悄地揣进兜里。最后,我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报名参加军区机关的选拔考试。

周晨给我寄来了学习资料,从那以后,我仿佛又回到十年前的学生时代,又要拼了命地与现实抗争。第一轮笔试,第二轮面试,第三轮军事考核,我都顺利通过。半年后,我终于等到了那一纸调令。

告别了坚守了三年多的图江,告别了蜿蜒曲折的边境线,告别了卡点里的兄弟,我踏上了通往宁城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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