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班主任张桂华老师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留着短发。讲课语速很快,所以记笔记的时候千万不能溜号,她不喜欢写板书,因此一旦你没跟上,黑板上也不会留下多少提示。我每一堂课听的都特别认真,再加上我小学语文就很好,因此从张老师的眼神里就能看出她对我的喜欢。她喜欢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记忆力超群,每一篇要求背诵的课文我背的十分流利。放学路上,山里静悄悄的,我手里拿着课本,边走边背,差不多走五里路,就把语文课背完了。

英语老师姓闫,身材也很高,一头黑发,脸色很白,下巴上又一大片青色的胡茬。他也是我姐姐的英语老师,但是他并不怎么喜欢我姐姐。姐姐说,闫老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学历在镇中学最高,脾气也最大。一般的学生他都看不上,但是如果一旦被他看上的,他就会倾囊相授。

起初闫老师并没有在意我,直到第一次测验成绩下来,我打了满分,他才对我刮目相看。然而他似乎对我要求更严格,因为我发音不标准,每次叫我起来读课文都会指出读音的问题,并且下课后单独把我叫出去,让我每天至少读五十遍音标。

放学路上,我一遍又一遍地背着音标,但是每次读到[θ]和[ð]的时候就会弄混。第二天英语课,闫老师第一个叫我起来读音标,读到那两个音标的时候,我的声音突然变小了,喉咙里面好像被塞进了棉花,舌头也变得僵硬起来。闫老师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我的口型,然后张开嘴亲自做起了示范,我终于从他的口型上理解了发音的要领。当我第二次领读的时候,闫老师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最后说了一句“verygood!”

我当然知道“verygood”意味着什么,自己心里也特别开心,所以学起来就越发起劲。不久以后期中考试成绩下来,我的总成绩在全年级排名第五,可是英语却只得了90分。当卷子发下来的时候,我发现上面有很多红色的圈儿。其实,答案并没有错,只是我的字迹有些潦草。果然像姐姐说的那样,闫老师是个狠人。

进入深秋,大山里的气温越来越低,日照时间也越来越短。一次,我放学的时候,遇到了正在操场上指挥训练的营长,他把我带到办公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绿色的大背包。

“孩子,穿这么少,路上冷不冷?”他一边用手抚摸着我单薄的衣服,一边关心地问道。

“叔叔,我不冷,走山路身上出出汗就热乎了”,我回答到。

“傻孩子,汗消了以后呢?叔叔给你准备了几套衣服和几双鞋子,你穿上,肯定暖和”,说完营长拎起背包,塞进我的怀里。

我实在无法拒绝营长叔叔的好意,就把背包背在肩上,然后一口气背回了家里。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件军大衣,一套绒衣裤,还有两双黄胶鞋和一双崭新的军皮鞋。此后的日子,我便穿上那件制式军服,惹得男女同学羡慕的眼光。

没过多久,我发现军营里面的战士越来越少,操场上的野战炮也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营区里面空荡荡的,但是我的自行车始终安全地存放在那间营房里。

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营长叔叔,我问过看守营房的战士,他们也说不知道不知道营长去了哪里,那几件军装是他就给我唯一的纪念品。

那年冬天特别冷,飞云岭上的积雪足有半米厚,路上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它们在白茫茫的林海雪原中显得那样孤独,却又那样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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