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身(1 / 2)

“哇靠,怎么取这么个名字,太不吉利了……”

“就是……”

“乱来嘛这简直是……”

这样的解释,顿时引起很多人的诧异,觉得这个名字太过不祥,寓意不好。

原本以为是个很吉祥如意的名字,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的解释。

谁会给自己的子女取这样的名字?

“我父母早就不在了。”

“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跟这群工友在一起,张六福很放松,因此并不避讳什么。

“哎哟!”

“快扶我起来!”

王叔走路都在打踉跄,看来腿真是软了,众人赶紧把他架住,防止他跌倒,他皱眉劝诫道:“赶紧换一个吧,比如张大炮什么的,都比这好,你力气这么大,干脆叫张大能耐得了……”

“咦,怎么感觉许久没见到胡老头了?”

似乎是觉得谈论有福无福这样的事情太过晦气,有人转移了话题。

“嗨,估计又是回家收稻子去了。”

“我觉得也是,好家伙,老胡头家里可是有点实力的,种了几十亩稻子呢,收割的时候又舍不得请人,每天忙八九个时辰,忙完还立马到码头来做工,太能苦了……”

“老胡头真是个狠人。”

在码头,上工经常一人顶两人的工。

工友一起吃饭聚餐,从来舍不得参加。

连衣服都经常捡别人穿剩下的。

特别节省,又十分拼命。

不仅靠自己给两个儿子一人在县城买了一套房,更是连儿子娶媳妇的钱都是他出的。

“苦啥呀,他现在不用苦了。”

“怎么了?”

“死了!”

“死了?”

所有人都很惊讶。

“可不是么!”

“他侄子小胡说的,上上个月就死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约莫是今年收稻子的时候,太累了,他已经够老了,还像年轻时候那样拼命,听说是扛了一袋稻谷上楼,太累了,一不注意,就从楼梯上栽下来,腰摔断了,瘫了。”

“啊……”

“瘫了,不至于死么!”

“就是,虽然没有老伴儿,但……两个儿子咧,还有一帮子孙照料……”

“嘿,他两个儿子,卖了谷子拿了钱,就都回了县城了,对老胡头不管不顾,老胡头一个人,又下不来床,平时就吃点左邻右舍送来的吃食,下雨了才能伸手接点雨水喝喝,否则就熬着。”

“小胡说,他从左邻右舍那里听说,就算这样,老家伙也撑了快一年。”

“算是命硬的了。”

“如果有人照料,估计还能善终咧。”

“谁说不是呢,据说最后走的时候,大家帮忙去收拾,才发现他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浑身屎尿,身上的皮都跟发黑的床垫长一起了,撕都撕不下来,最终撕下来,撕烂了一大块肉,最后没法子了,只能把床垫跟他尸体裹在一起……”

……

骤然听到这样的新闻,气氛比刚才谈论有福无福的时候更加沉闷。

海面上,夕阳鲜红如血。

很久之后,有人才声音沙哑地打趣道:“如六福兄弟和老胡头这般,那我们很多人,也都该取名叫六福了?”

张六福愣了愣,良久才从老胡头的际遇中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强笑道:“哈哈哈,是啊,有生皆苦,无福者众,我这名字,确实是有些矫情了……”

……

一群苦命的船工各自回家。

“师父,我妈说,你有空的时候,要回来吃饭。”

“好!”

“代我跟老人家问好。”

“嗯,她可挂着你咧……”

许鹏杰将自己师父送回他在估衣街的那个小黑屋,到了门口他等了一下,又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下,发现那条老狗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摇摇晃晃地出来迎接,顿时有些诧异:“狗呢?”

“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啊?怎么会……”

张六福看着面前瞪大了眼睛,神情难以置信的年轻人,笑道:“怎么不会呢,老了,也就死了。”

“这……”

“没什么的,一条老狗,骨头太硬了嚼不动,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所以也就懒得弄了吃,我已把它埋了,你快回去练功、照顾你母亲吧!”

“师父,你……”

“我没事,就一条老狗而已。”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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