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南出丘山救金兰,鬼门关前战无常。38(1 / 1)

月亮悬于夜空犹如一轮明镜,月光下一条长长的火蛇迅速变形,后面的火把向前涌来,但很快,火把就被熄灭了,在月亮的注视下督战队悄悄向营中摸去,营内看不到人但营火还在。我远在岗上的哨楼中听不到营中之人说话,闯入空营中的督战队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营中找寻起来,不多时他们就愣住了。早就看着他们进入伏击阵地的前营兵将,在我脚下火堆的指示下从四面八方悄悄围上来,营中的督战队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一个个愣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双方保持着默契谁也没有动,而在张骑指挥下,占据高地的步弓手点燃了早已为夜战准备的火箭,一声令下火箭齐发,这轮火箭是进攻的信号,夜晚人的视力有限,摇旗看不到击鼓又怕惊到中军引来增援发生误会,因此,只能利用第一轮火箭发射的光亮,来作为信号发起攻击。

我是个杀手,杀手就像一只豹子,几乎从来不讲团队协作,后来夺得鬼字令后我认识到团队的重要性,也正因此诞生了五方鬼,我作为十三杀字令的临时令首也会遇到一些同行或者别的门派什么的组织讨伐,拜此所赐我习了些兵书,当张骑的进攻开始之时,他的目的在我眼前展露无遗。围师必缺,对营地的攻击集中在北、东、西三面,早已做过手脚的围栏一推就倒,营外的陷沟早已垫平,人马驰骋无碍,张骑率领亲信在北部,围栏一经推倒,他亲率亲军,一马当先直插敌阵,此时正犯懵的督战队诸人并无阵型,因为有搜索任务,他们阵型不整,等到张骑发起冲锋时这才慌慌张张结阵。但,为时已晚。铁骑到处催枯拉朽,如山洪猛兽般的突袭直击对方一个冷不防,阵型从中间被拦腰打断一分成二,跟在骑兵之后的剑盾兵立即填入到被骑兵冲开的口子里,枪兵于后跟进,在盾牌的掩护下潜藏着毒蛇般的铁枪,但凡有机会铁枪宛如一条毒蛇立刻出击,敌兵本就混乱,在如此双重截杀中死伤累累,张骑率骑兵在营中左冲右突,敌军无力抵挡纷纷南逃。犹如被驱赶的羊群,溃败的敌军玩儿了命的奔向下一个伏击圈而去,我看着那盈山遍野的火把向南追逐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无意看痛打落水狗的戏码,此前我们已经拟定好方略,墨重峰协助张骑一路向北,他们一走此间就只剩我一人,我径至中军营前去等他们。时值深夜我来到中军营寨前,寨中一切尽收眼底,不出我们所料一队人马正往前营行去,我正打量营寨布置之时,又有一小队人从后军营寨方向行小路而来径往中军寨西侧的一处山坳中行去,我以神识探去,却见山坳中有一山洞,洞口有四名士卒把守,洞中还有六人,一个被绑在架子上三个在休息,两个正抱着一根椽子撞那个被绑住之人的肚子,此人是女子,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只剩半口气了。我颇为好奇,那女子是细作被抓到了?不可能,细作哪用拉到这里来受刑,那是因为什么?我这样想着落到洞口一侧,四个兵卒被我束影之术困住动弹不得,我堂而遑之的走入洞中,洞内有一军官模样的胖子,手里拿着一条马鞭坐在一张颇为雅致的椅子里,对正在施刑的二兵卒指点着,让他们使劲儿,那女的连叫的声音都没有了,我再看向那被缚女子之时觉得略有些眼熟。

兵卒累倒在地,军官喝斥着另外两人去替换他们的工作,我径直上前去撩那女子的乱发,只听那军官骂了我句什么,又令左右将我拿住,四兵卒正准备起身被影子控制住动弹不得。女子脸前的乱发被我撩开,一张满是鲜血与伤痕的娃娃脸出现在我眼前,我大吃一惊被眼前之人所震摄半晌愣在原地,直到背后挨了数鞭子我才从疼痛中回过神来,胖子再次挥来马鞭时被我抓住了他的手只一握,一阵骨骼断裂的脆响在我手中响起,胖子鬼叫着,身体立刻软了下去。在胖子的手骨被我捏碎时,我眸中之泪也夺眶而出,往昔的记忆又一次涌来,一个给将死的妹妹喂自己的血为她维持生命的女孩出现在我的视野,她的行为打动了我,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中,肯为别人献身的人能有几个?她取代了封毅在我麾下的位置,女孩不记得自己的姓名,在葬了妹妹后为我所得,赐名小北是五方鬼的最后一人,小北生得模样可爱,很讨其他妹妹喜欢,但在我们的训练中她也成了一个杀手,与我不同她一直留存着一份良知,并不断的以此来使我们五人渐渐从冷血中走出。

小北无力的躺在我的怀里,她眼睛微睁气若游丝几不能保,我以天地无相中疗伤的法术来为她疗伤,可她却并没有半点好转,我急得泪如雨下慌慌张张的从脑子里构思救她的法子,可是该试的都试过了依然没用,恰在此时我猛然想起天地无相中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术式,我不耽搁半分,释出墨玉蛟守住洞口,我立刻开始准备此术。在我的咒语出口之时突然狂风大作,不多时天空中电闪雷鸣,巨大的雷鸣使山川都在颤动,山石滚落纷纷,起死回生之术是逆天而行之举必受天遣,此前素钰蛟就因为救央央而受了一次。

素钰蛟兴许是被我的法术所惊醒,它跑到肩头吃惊地打量着小北身下的法阵,我对它说“别愣着,帮我护法。”它桀桀一笑“你对这法术还不太熟练,本仙来助你,护法有那小黑足够了。”它说着跳下来,径直落在小北胸口,口中默念起咒语来,我两个大兴逆天之术竟使这久早之地下起了大雪,凡间的妖兽也有不少,一见有灵力波动都想来分一羹,墨玉蛟是两百年修为的黑蛇,又有我作为饲主的灵力加持实力已接近四百年,这个等阶的蛇妖在凡间也是横着走,周遭的妖邪要么畏惧它的强势退去要么就驻留在四周静观寻找机会下手,显有不畏死者上前来给墨玉蛟当饵料。

我们正救人之迹,忽然我冥冥之中听到一声清脆的索链抖动之声,这声音竟刺破雷声直达我的耳中,几乎与此同时一股阴寒之气从一侧扑来,我心中亦为之一寒,这似是来了个不得了的角色,再以神识探时却发现从岩壁中遁出一黑一白两个人来,二人一手执铁索一手执丧棒阴绿的脸上并无半点生机,他们飘至我们身前丈许开口慢悠悠地道“秦……小……北……秦……小……北……”我被这声音所摄灵力波动起来,再这样下去,小北焉能活命?我急忙收摄心神不再管他们,专心运起灵力救人。就在我运功之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扭头去看二人,只见二人双脚离地浮在空中,口不动而发声,白者生长舌莫约一尺三寸,头戴白高帽上书“一见生财”,黑者与常人无恙,头戴黑高帽上书“天下太平”,二人身形在洞中影影绰绰不甚真切,似叶掩于窗,婆婆娑娑,斑斑驳驳,我正疑惑这人怎么长这样?脑袋突然反应过来,妈妈呀,这不是无常鬼吗?常言道厉鬼勾魂无常索命,我本来就极是怕鬼,今日又正逢正主,心中惊惧哪还有胆子再救人,灵力说散就散,裆间一股温热感迅速袭来,我想逃离但哪里能跑得动,双腿好似生了根哪还能动得了半分,但见小北为这勾魂之声所吸引,一个同样斑驳,影影绰绰的女子迷茫的从人小北身上站起来,她好似梦游一般向那无常鬼行去。

我想叫素钰蛟看但心中的惧怕哪能使我再动半分,眼睁睁的看着小北被无常掷来的索链捆住将要拖走,这时小北好似如梦初醒极力挣扎,二无常见她反抗,手中丧棒照她身上便打,她哭喊着躲闪,但哪里能躲开,忽然间她看到了我,冲我哭喊“大姐救我……”这一声声话儿似是无数根钢针钉在心头,我们六人虽非亲生但情同姐妹,多少年来的风风雨雨都一起扛过来了,今知小妹未死岂能再让她从我眼前被抹去?

我四肢被吓软了但神智却出奇的清晰,从惊恐中恢复过来,但此时二无常皆已遁入岩壁,而小北还在拼命挣扎,但任她再挣扎哪里能敌过这二鬼?眼看小北也要被拖入岩壁,我急中生智立刻以灵力在铠甲下发动岩锥直刺入大腿,疼是真的疼,但四肢的软还是真的软,根本动不了,而小北半边身子已被拖入岩壁,情势危急我已顾不得其他,狠下心来将岩锥再往里狠狠戳往里那么一旋,剧烈的疼痛使身体不由自主的蜷回来,我一感觉身体可以动了,疾起直追终是在小北仅剩一只手的时候将她拉住拼上老命往里拉,终是拉出了一整条胳膊,谁知一根白花花的棍子从岩壁中打将来,对方出手及快,而我一无防备二还在用力拉着小北,结结实实吃了这一棍。

脑袋上吃了一棍忽然感觉身体一轻,一股巨力在前方一带我竟来到一条路上,这路左右两边盛开着大团的红色大花瓣,金色且修长团簇花蕊的花朵,这花漫山遍野都是纵是这黑漆漆的地方也被这花的红色照亮,路边离地三尺悬着绿色拳头大小的火团,每丈便在对称位置有一对,起初我感觉似是梦游,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大喊“大姐,快逃!”又觉得身上冷了不少于是醒过来,前方的二无常各执一链将我与小北捆了拉着向前而去,小北的疾呼再次唤醒了我的恐惧,她面色煞白声音简直可以用凄厉来形容,她的样子使我心中的恐惧加深,但这回与之前不同,我的身体还可以活动,只是心中更加震撼。

二无常拉着我们向前行,我拼命去挣那铁链,全无效果,眼看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关口,关上题字:鬼门关。鬼门关以绿色莹光的大长砖砌成,整座关口都冒着绿光,关上暗光涌动翻卷似有未知凶兽蠢蠢欲动,又似无数鬼魂挣扎着想拼命逃离这里,在黑暗中极是恐怖阴森。我听人说一旦过了鬼门关就算阎罗王开恩也休想再出来半步,我又急又怕差点忘记自己是个修真者,急忙以影遁拉了小北,望来时的路飘去,我头一遭遇到魂魄出体,轻飘飘的站都站不稳,很快就被二无常赶上,勾魂索向我二人掷来,我们左躲右闪,但那索上似是生了眼,我们去哪它追哪,我手中凝了把石剑,以截剑术抵住一击,但石剑已满是裂纹无法再用只得弃剑以术法阻之。

二无常再以勾魂索来索我们的魂魄,小北颇为害怕躲在我身后,我心中虽是惊惧慌乱但也因刚才实打实的一记格档添了几分信心,眼下二无常再度来索,我手掐法诀道声“疾”,面前立刻出现竖着的火红色法阵融金诀,法阵面朝二无常,电光火石之间,两条勾魂索探入法阵中,勾魂索转瞬间被烧得通红,二无常见状急忙收索,只见其口吐黑气烧红的勾魂索马上恢复原状。在他们收回勾魂索的时候,我将法阵望前一推,火红色的法阵迅速向无常撞去,但见无常各吐黑雾将法阵笼罩,片刻后法阵破碎,早在推出法阵时我就已拉着小北向后逃去,同时手中的法诀不停,待无常以黑雾化去法阵时我向后击出一指,指间再现一轮白色法阵,法阵转动间,一道瓮口粗细的白光照向无常,他们的黑雾倾刻间消散,在诛邪诀的白色灼光中无常也在惨叫中消散,我心中大喜终是干掉他们了,腿上更是有劲,拉着小北望生路而去。

正跑间我忽然觉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原来是麻绳,还不及我接下来的思索,麻绳瞬间被扯紧,原本轻飘飘的身体这会儿好似挂上了碾盘重似千斤,我慌忙之下拼命去抓那麻绳,但麻绳嵌入我的肉里且还在一点点的往里勒,我胸中气息无法呼出,眼前已是一阵白一阵黑,再过至多三息我便再无生机,我正挣扎时忽然一声女人的惨叫从头顶传来,被吊着的感觉瞬间消失,甚至连脖间的麻绳也没了,我剧烈的咳嗽着平复呼吸,而眼角余光正看到小北,她正被从花海中探出的无数鬼魂,连拖带咬的向花海下方而去,她惊叫着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思召,见我看向她用尽全力向我掷来,恰在此时一道黑影来夺剑,我以最快施术的奔雷诀将之击飞,夺来思召急忙去救小北,而此刻她已被扯入花海,我救人心切哪管得这些,望她消失的那片花海潜入其中,此间鬼魂之多令人头皮发麻,刚下来便被一口咬在后背上,我吃了痛立刻使出剑经中的招式,十数道剑影护在我身前,近者鬼魂皆被斩杀,饶是如此被这些亡命魂咬去了胳膊、双腿数块肉,我手中的思召也不停歇,上下翻飞使无数鬼魂魂飞魄散,我喊小北的声音被鬼魂们的声音压过,我又急又愤,道“再不滚开休怪老娘无情!”我喊的话差点儿自己都听不清,而鬼魂们悍不畏死的冲击还在继续,我怒上心头哪还能感到恐惧,手中一抖一枚八卦盘出现在手中,照着此前学会的方法:乾、庚、辛、坎、离……转动八卦盘,盘中指针对中各区域旦见一团半透明的紫色光团迅速从盘中展开方圆一丈方止,接着阵法发动,无数道看不见的利刃在方圆三里内的范围内无差别绞杀着任何东西,纵使是山石土林也给它剁作飞尘。

只在片刻之间诸多鬼魂消散,在那魂海下几只大鬼正极为粗暴地撕咬着小北的魂魄,小北纵是有力,但哪能挡住这许多恶鬼,她好似狼群中的一只小羊,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中,这痛在胸中化作怒火,掌中思召在灵力操控下脱手而出,伴随着刺耳的剑鸣只在一瞬间将那几只恶鬼搅碎,下一刻我已冲至小北身前抱起了她径奔花海之外而去,思召与我身边的剑影火力全开将所有接近的鬼魂一概格杀。冲出花海时小北的魂魄已开始渐渐淡化,恰在此时无常二鬼各执棒袭向我与小北,原本平静的花海在此刻沸腾起来,海面上腾起近百丈高的魂浪向我们铺天盖地而来,我二人此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凡有半息延误必死无疑。我心中飞速地盘算着同时体内灵力涌动,五个影子应召出现在我面前,剑影灵力化剑剑挡下了黑无常,血影以血狱魔功中纵血诀与白无常缠斗,傀影与法影各使出拿手本领去抵挡那魂潮,备用影子手执阵法盘掩护着我,旦有什么东西靠近立刻开启,我则以天地无相为小北疗伤,但这功法只对人有效,看着小北虚弱到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我心如刀绞,急忙又想别的招数。

此时二无常为我的两个影子所阻近不得前,刚使了神通就被备影开启的阵法所伤,另一边法影与傀影对伏魂潮有些力不从心,但凡有近我们身前的倾刻间被阵法绞碎。小北的魂魄变得越来越透明,我心急如焚,脑海中飞速思索着解决办法,忽然我曾看过的一部《鬼修精要》中提到,鬼修可以吞食其他鬼魂来提升修为甚至是提升阴寿,眼下已别无他法只能活马当死马医了,我以手指灌注灵力搅动空气,不多时便出现一个长约丈许阔约三尺喇叭状灵力旋涡,我再将招魂符贴于小北的额头,口中默念咒语,但见魂潮中的极小一股魂魄被吸来,但有阵法在此来者皆被阵法所杀,我只得令备影收了阵法,这一收效果立竿见影被喇叭细口一头吸出来的鬼魂只剩魂力,招魂符恰到好处的将魂力吸收引导给小北,她的魂魄果然变得真实了一些。眼见我身边没了阵法二无常再展神通白无常以上吊绳忽然勒住我的脖子,此番她不近前我以思召挥砍却砍不到她,疾以影遁挣脱,却又被她拴住了左腿,我以思召去砍那绳子,但凡被斩下一截,它立刻就再次复原,我连斩三剑不料它竟又多出一个绳头来捆住了我执剑之手,我再以影遁挣脱,不料这绳子此番挣不脱了,眼看小北吸食的魂力已经很多了,不能再吃了否则必死无疑,但我被束住手脚想取那符着实不易,备影护在小北身前以免那些佼幸走脱的鬼魂乘机取小北性命。

我被这无常鬼绳缠住心中又急又恼,这鬼门关进得容易出去难,自然少不了那二无常带路,如今我虽一手一足被困但和影子一起对伏他们还是比较简单的。我想通这一层擒贼先擒王,虽行动不便但影遁不受影响,我影遁出现在他们身后数丈之地换手执剑斩断绳子,疾以吞海匣将这两段绳子关起来,白无常见之大惊,疾以丧棒向我打来,她与血影缠斗气力早不如前,还不及她近我身前我的思召就从黑暗中探出横亘于她颈前,她的动作瞬间停滞下来,另一边黑无常见白无常被我所制,一着急分了神也倾刻间被我两个影子所制,魂潮在这一瞬间平息,灵力喇叭也随之消散。

我行至二鬼面前道“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我姐妹二人阳寿未尽如何前来索命?”二无常皆是哭丧脸,相互看了看,黑无常说“此事乃阎王爷爷所定,小仙与舍妹只是奉命行事。”末了黑无常道“阴司之事劝上仙还是少管为好。”我言道“本座修道非是为己而修,你两个勿行螳臂之举,修行不易各自珍惜,此事之后常例自少不了你二鬼。”两无常又相互看看,说要商量一下,我如今五影齐出也不怕他们搅翻天。二鬼商议了一会儿黑无常对我说“阴司有阴司的规矩,我们不能破例,放人可以但需你做一件事。”我问何事,无常道“阳间的燕国西部边陲有一个叫做西会的地方,此地方有一邪物吸食地府阴气,你若能在三月内将之除却,放出个把人确是小事一桩。”我一口应下,随后二无常将我与小北礼送出境。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