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秦仲霆稍侧身,快步上前虚托赣南王,赣南王起身擦拭眼角泪光,缓缓道出真相:“十三年前虔州水患,圣上体恤民情,下令修建福寿沟,太子仁厚亲临督工,恰逢匪寇横行,大部分官兵修建水利,州府兵马不足,当地青壮年为报浩荡皇恩,自愿充军剿匪。事后,太子回京,命我监工水利,而我鬼迷心窍,为吞更多官饷偷工减料,即使完工也不上报。八年前,福寿沟崩于暴雨,我私下逼民重建,却不愿多花银两,导致福寿沟需年年修复,四年前一场洪灾淹没数座村庄,我惶恐啊,日日告病谢客,把烂摊子丢给知州,可我多年搜刮民脂民膏,虔州银粮本无多少,知州碍于我亲王身份不敢多言,只好自掏腰包布施粥棚,抚慰民心。谁曾想灾后爆发瘟疫,知州劳心伤神,卧病在床,我胆小怕事,依旧闭门不出,百姓见官府不作为,为活命北上逃难,因此疫情延至隆兴府,死伤无数,州府无法,找我协商,我害怕东窗事发,干脆把感染瘟疫者集中一处,让他们等死,死后焚烧,故虔州百姓所剩无几。为掩盖罪行,我威胁隆兴府走私军火,填补税收缺漏,嘉禾王得知虔州有地无人,邀我与他共贩罂粟,他近年帮瑞王赚银钱,重金买地贩植罂粟,我们一拍即合。我扣押幸存百姓公凭,赏大笔银两助其在城内经商,违者困禁城郊种植罂粟,训养府兵,一半守府驻地,护运军火,一半假冒百姓,散隐市井,军营将士受我贿赂,睁只眼闭只眼。数月前,我因贪欲说服瑞王与嘉禾王在京城贩卖阿芙蓉,直至刑部侍郎暴毙,圣上下令严查,瑞王告诫我们暂停行动,后来你们到虔州查案,康王引诱我将此事嫁祸给太子,带我回京陈罪,再后来你都知道了。”

秦仲霆神情悲愤,久久不复言语,赣南王跪爬至秦仲霆脚边,紧搂其腿:“桩桩件件皆我一人之过,我家人毫不知情,求侄儿留他们活路!”

“一城百姓的命啊,王叔,你......”秦仲霆阖眼,平复心情,语气冰冷:“我会遵守诺言,保你家人无虞,你须按我所述,将罪行一字不落书写成章,以血写之。”

赣南王连连点头,脱下囚衣,咬破手指写下血书。

秦仲霆揣好血书离开大理寺狱,犹如失魂者在街上游荡,雨点淅淅沥沥打在他脸上,街边商贩收摊往家赶,行人伸手遮雨,一路小跑,不慎碰撞到他亦全然无觉,路人皆道怪。不知不觉行至萧府小巷,踩石块翻身跳下,正巧见沈却云从东厢走出,秦仲霆藏身果梅树后,等人走远才进屋:“你们很熟?”

萧岁寒为他倒一盏茶:“你离京这两个多月,她常寻我游玩,结下几分交情。”

秦仲霆递给萧岁寒血书,端茶浅饮,仍是他最爱的顾渚紫笋。

“你打算怎么办?”萧岁寒看完心下惊恐,折起血书还给秦仲霆,手指微微颤抖,此事太大,牵连甚广,昭示案情必失民心。

秦仲霆并未伸手接,长吁一声,转身迈向坐榻:“我有点累,想睡会儿。”

萧岁寒小心收起血书,点上安神香,抱一床薄毯为秦仲霆盖好,走到案前临窗听雨。大概一炷香左右,秦仲霆死死攥住萧岁寒手腕,盯着她发愣,眼神惶然无措,萧岁寒忍痛轻拍他肩膀,柔声问询。

秦仲霆松开萧岁寒手腕,摆摆手,轻揉眉心,扭头见窗外仍在下雨:“我睡多久了?”

方才他梦到虔州千百道亡魂,冲进皇宫厉声讨伐为官者贪赃枉法,权贵尸位素餐,甚至梦到母妃和岁寒站在他对面,眼中满满失望,离他越来越远,怎么都抓不住。

醒来发现是梦,还好,仅仅是梦。

“一炷香。”萧岁寒目露担忧:“你,怎么样?”

秦仲霆道声无事,踏进雨中,回府让死士扮成侍卫模样,仔细交代一番,领二人探望沈国公。老三绝不会允许赣南王有丝毫开口机会,却苦于无法出宫,不妨由他主动给老三送人。

沈却云知道秦仲霆来异常开心,亲自迎人进府,知晓他找自己父亲有要紧事,急忙拽他奔去书房,又极为知趣带众侍从退下,仅留二人在书房议事。

“端王爷找臣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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