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不渡人(5)虎子92(1 / 2)

走出有着一股子大味的议事朝房,唐谦穿着着鸦青色的官服,束着领口袖口,站在镶了一条金边的廊下,看着东边升起来的太阳爬上太极宫最高处的金顶,一扫昨夜的风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可是许久胸堂上仿佛还是压着一块重石,他的眉眼虽然也笼着金光,把他的肤色衬得极白,可是他面色却不如朝房中,带着点冷意和昏色。

令狐绹见了,举步走到他的边上,出声道,“唐尚书,可是在为棣华的事担心?”

在所有人担心工部再出篓子,只有这位一语道破唐谦此时的忧思,唐谦闻言回头苦笑一声,“是啊……这小子,不告而别,一出去,都快一个月,连封家书也没有,每次都是我这做父亲的在一份份邸报上看到他的名字,才知道他的一点消息。”

“李相不是正好叫你给他写信,你就好好问问他。”令狐绹闻言半是开玩笑的建议道,与他并肩走在长廊下,“为何不告而别?”

“是该问一问。”

唐谦有些咬牙切切道。

这两年担着户部的差,唐谦的两鬓早就磨的花白,每日不是为了这里缺钱就是那里缺粮甚至还有缺人发愁,他自认为不过是个守拙愚笨之人,因为祖上荫庇,才得了这么个差事,能力还大不到面对如今的大唐国情,能当好这么家大业大的唐王朝的管家之财。

而李相名义上是叫他写家书,和写公函也没有什么区别。

更可气的是这个养了十年的儿子,这一走,一个月,一点音信都没有,若非朝廷的邸报传回来,他都不知道人走到哪,遇到什么难事。

他这做父亲的。

不是一般的失败。

令狐绹笑笑,“唐大人看来恨着牙痒痒呢!不过,我看棣华是个有主见的,平日里只有他担心别人的份,很少让人操心。”

“他就是打小太有主见了,导致,导致……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他这个儿子成天里心里想些什么。”唐谦背首叹气道,总感觉这话说出来都羞于启齿。

果然不是亲生的,还是隔层血缘。

“失败啊失败……”

偶尔午夜梦回,唐谦回想起当年收留唐棣之时的旧事,不知为何,偶尔总是还有几分后悔。

……

那是甘露之变后不久的一个大雪封天的日子,因为京城里人心惶惶的氛围,他出京冬狩散心。

大雪冰封的渭河河面上,正在他要射中一只河上饮水的麋鹿的时候,一只白虎拉着一块河水飘着的木板,从冰河上冲了出来,别说惊了麋鹿,连岸上的他都吓的跌落马下,然后只见那白虎拉着木板就这样往他这边穿过冰面,横冲直撞而来。

他周围的部曲顿时全都吓得面色都发白,拿起弓箭救一通乱射。

“保护家主!”

可惜百箭齐发,竟无一箭射中它,唐谦只能直愣愣的看着白虎冲向自己,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众部曲紧张的看着白虎冲到唐谦面前,许久没有一口吞了他,还缓缓趴在唐谦的脚边,大为惊奇。

又过了片刻,但见白虎扭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将木板上的雪全部喷掉,不一会,雪花吹起木板上露出一个不足身量的血人,纷纷惊异。

“家主,是个孩子!”

可能是被老虎吓得不敢动弹,幽幽醒来的唐谦,连近在咫尺的孩子也不敢碰,还是胆大的部曲,一把从木板上救下他,用貉皮抱住,救了他一条性命。

然后,众人只听远古森林中,远远传来一道仿佛来自旷古的声音。

“回吧,虎子!”

那白虎听到主人一声呼唤。

一声虎啸山林,百鸟黑压压一片,惊飞在白雪皑皑的渭河山林之上,唐谦久久不能回神,痴痴望着雪白一片的天空还有渭河,还有怀中血人似的孩子,又一同晕了过去。

“家主!家主!……”

二人双双被救回了国公府。

之后,唐谦也不清楚这些年唐棣是怎么在他府中长大的,然后早早进了翰林院出仕,再到学士院,至如今悄无声息被皇上钦点了巡察使,巡察天下诸道。

只听令狐绹不无羡慕道,“呵呵……唐尚书得了一个好儿子啊,我家那个劣子,要是有你家唐棣一半,令狐就放心了。”

虽然冰河白虎送子一事奇的不能再奇,谨小慎微的唐谦,却严令再三,不许外传,所以京里各家只当是他大发善心狩猎途中捡了个便宜儿子,养在身边,这种善事,各家都有,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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