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铸币(8)北门学士66(2 / 2)

昏暗的金箓道场内,青烟寥寥,赵归真手持拂尘,弓身立在远处,李瀍坐在当中的帷幔之后,打坐完成一个小周天后,闭眼道,“朕有一差使,你二人谁愿意出京走一趟?”

当时跪了许久,跪的腿都有点麻木的他犹豫开口问道,“敢问陛下,不知是何差使?”需要出京,又要多久……

唐棣却问也不问。

已经跪地请命。

“臣愿意。”

“吱嘎!”

之后,随着一声嘎吱重响,两扇厚重的镂空朱漆木门在他眼前缓缓合拢,被赵归真请出道场的令狐陶回忆到这戛然而止,思忖道,“也许陛下派给他的差事不止巡察六条……”

“不说唐棣了……”

听到这,老张也不管唐棣领了什么差事,忍不住数落他道,“我就说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先是陛下御前问你话,让你想折子,你犹豫不答,后来又是那王才人……”

“那王才人向来势利。”

“除了没有一个好出身,晋不了妃嫔,但样样要强。”

“我知道你一向孝顺,你家老夫人又信佛,但我们领着皇差,就得为皇上效力,你左右为难也别气往她身上撒啊,她可没有雅夫人温良淑德的好性子!”

“我……”

二人说着私话的功夫,新人咋咋呼呼的领着两个宫人进来,想要解释的令狐陶便又住了嘴。“把这些都快快整理了,还有这地上,你们多久没擦了?一并擦干净了。”

两个宫人为难回道,“小林翰林,这些内制文书,平日里唐翰林不许我们经手……我们怕一整理都给弄乱了。”

他们话未说完,令狐陶便立即打断道,“学士院,文书重地,那些内制,非翰林学士,不得乱动!你们只把屋子洒扫干净了便出去。”

“是,承旨。”

两个宫人闻言提着扫帚,小心翼翼避过那一排排装满各种机密档案柜。

小林翰林见此问道,“承旨,这样可以吗?”

看着凑到眼前的关系户新人,令狐陶只道,“刚才陛下说的,你可记下了?”

小林当即拱手道,“承旨,我都已记下,您且放心今日散职回家吧!自从唐翰林出京后,您怕是有大半个月没有离宫了。”

令狐陶闻言不禁沉默。

这托了关系户新进的待诏还知道他有大半月不曾离宫了?

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令狐陶胸口内依然憋了一口气,想说什么,最后将手一挥,转身出了学士院。

“那老张今晚你多警醒点,小林你有问题,便多问问张翰林,不要随意擅作主张。”

“知道了。”

老张有气无力的看着堆成小山的文书应道,又看了对面一眼因为上锋即将下班,暗自笑的眉飞色舞的新进关系户。

“我走了。”

“嗯,令狐承旨,您放心早点回去吧!”

小林待诏咧着一口白牙,笑着送他出门。

“放心什么?”

“放心老头子我一个人在这加班熬夜,熬到跟唐棣似的,头发都全白了……”

院内,老张闻言怨声载道的独自嘀咕道,只能认命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眯着老花眼,拿着烛台,摸着柜子,按着日期一份份整理归档着各部各道的文书任命“内制”,独自登记入册。

以前唐棣在时,令狐陶和老张还不觉得翰林学士院的工作有多辛苦,可是他一不在,就立马体会到了。如今令狐手下这四个待诏,之如老张他们年纪大的,家里事比他还多,今日不是孙辰宴,明日就是娶新妇,平日里也只会写些歌功颂德加官进爵的提拔文书,而稍微得力点的,始终缺了点心眼子揣摩上意,办事不如唐棣牢靠,周全,新来的这位小年轻更别提了,关系户,大伙不敢多派任务不说,他还要时时刻刻耳提面命,劳心劳力,没有一个像唐棣,尽心尽力。

令狐陶一个人走在北门的御道上。

望着高悬于北门的月亮。

微微失神。

今日是他沉不住气了。

而今这翰林学士院,凡所颁布的诏书,大大小小,他都必须亲自过眼一遍才敢放心发出去,否则一旦发出去,任何一丝纰漏,必然有一柄回头剑会把他戳死在这个徒有虚名的“内相”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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