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硫磺与火Ⅵ42(2 / 2)

泷川飞鸟不信邪地看了两遍,还是一无所获:“……没有。”他把头盔摘下来,扣在国中生脑袋上;再把男孩一把抱起来扛在肩膀上。工藤新一手忙脚乱地把大自己两号的头盔扶正,举着对准,摸索调焦:“哪个旋钮是调焦距的?”

“调焦左边第一个,视力补偿右边第一个,左边第二个是红外夜视仪,其他的最好别动,我记得有个按钮会弹一把刀出来。”泷川飞鸟随口说,一边调整姿势让肩膀上的男孩坐得舒服一点。工藤新一顿时收回了跃跃欲试的手,老老实实地观望。半分钟后,他出奇地疑惑:“我也什么都没发现。好奇怪!”

泷川飞鸟把他放下,自己再次蹲下,两人开始冥思苦想东正教和八端十字架还有什么典故;泷川干脆把手机拿出来现场谷歌。工藤新一探头过来,读维基百科:“……‘下线是斜的,代表两个土匪的死后,他们与《圣经》中描述的基督一起被钉在监狱里。根据传说,被囚禁在左边的强盗诅咒了他,而右边被囚禁的匪徒承认基督是救世主,并承诺了天堂。’”

“左右似乎是根据基督面对的方向定的。”泷川飞鸟摩挲下巴,“也就是较高的一侧是右侧,较低的一侧是左侧。好像看到有说法是从右向左看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来着……”

他俩按照下线的斜向看过去,直指地面。泷川飞鸟掏出金属探测器,确认着地下没有炸/弹,谨慎地挪过去;但是地面是实心的。两人蹲在一起百般研究,仍然没有进展。泷川飞鸟突然灵光一闪,反着把电筒光由左下至右上地照过去:指向滚在圣母下颌边的眼泪。那泪水在电筒的照射下居然闪闪发光——显然不正常。

工藤新一喃喃:“啊、难道说,你所调查的对象,他们并不相信自己会上天堂……”

“那种东西是没有的,小侦探。”泷川飞鸟说,他其实只是突发奇想觉得反着来也值得一试,“我想你们应该已经讲过进化论了?”

“……要叫我侦探就别加‘小’。”工藤新一被打断,气鼓鼓地说,“我十三岁了!”

“是是。”泷川飞鸟笑。他让工藤新一站在他肩膀上,还是够不到那东西;泷川飞鸟于是把他放下来,蓄力、原地起跳,顺利地把近三米高的目标摸了下来——工藤新一瞪着他就好像看到了一只人型蚱蜢。

“多打篮球你也能做到。”泷川飞鸟信口开河,蹲下让小侦探能够看到手里拿到的透明玻璃纸:很厚,用小刀刻了字。他们逐字辨认:“我有雪花的颜色,是春与冬的开始,却不存在于夏与秋之中。对于行走在地上之人,我可以被听见,不能被看见。”

“地下铁。”泷川飞鸟说,“白色的地下铁,日比谷线?”

“没错,东京地下铁日比谷线。”工藤新一满意点头,“春)和冬)的开始夏) 和Aki (秋)中不存在,是字母H;H线就是银色的日比谷线。”

泷川飞鸟叹为观止:“真厉害!不过你明天还要上课吧?愉快的夜游时间该结束了,我送你回家怎么样?”

“你又不可能阻止我。”工藤新一指出,“我还是会自己去调查的哦?”

仿佛猜到了泷川飞鸟要说什么,他又抢着说:“我家里的人都在美国!你别想着告诉家长!”

西比尔:“你要不……”

泷川飞鸟:“……太危险了。”

西比尔:“放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自己半夜在外面乱跑岂不是更危险。这座城市的黑暗面,你不是很清楚吗?”

泷川飞鸟沉默片刻,认真地看着工藤新一:“我可以带着你,但我们要约法三章。第一,不能单独行动;第二,如果你受到了任何形式的伤害,无论多大,都要立刻退出;第三,如果我判断情况过于危险,那么你也需要立刻退出。这样可以吗?”

工藤新一暗地激动地攥拳头:“可以!”太好了!正好缺个成年人做搭档;多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啊。

7月5日

晚上十点。工藤新一光速写完作业,换上自己最方便行动的衣服,等待暗号——一束手电强光直射他家拉着窗帘的客厅窗户,三长一短。他抓起装满了各式各样小道具(阿笠博士亲情赞助)的背包,飞一般地跑下楼去。

泷川飞鸟全副武装,头盔加面罩把脸盖的严严实实,跨在一辆漆黑的哈雷机车上在路口等他。工藤新一跑近了,他伸手把他拎上车后座,可调节尺寸的头盔扣在他头上:“抓紧。学校那边怎么样?”

工藤新一调整头盔,打哈哈:“挺好的。”就是小兰总狐疑地瞟他,昨天还问他是不是去当暴走族了——他哪敢啊!

泷川飞鸟忧愁地叹气:“希望你考试不要不及格。”

工藤新一:“……我可是班级第一名!”年级第一就不说了吧,显得自己很骄傲。

泷川飞鸟:“喔,真厉害。”

鉴于对方展现出的超乎年龄的敏锐,他并不过分惊讶——或者说他已经震惊到麻木了。近一个月以来,为了避开可能存在的陷阱,他们不定期地以平均三到五天一次的频率秘密接头,急速推进着调查的进度。泷川飞鸟对工藤新一的聪明头脑大为震撼,三番五次感叹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聪明了吗;工藤新一也对泷川飞鸟的怪物体能十分惊讶,他有一次估算了对方的弹跳距离,结论是已经打破了日本纪录。

这个奇异的组合翻过墙,跳过窗,随手制止抢劫,强光攻击骚扰上班族的小混混;蹲在一起涂点阵二维码,飙车穿过午夜东京,有惊无险地从某个高档小区的保安手电筒光扫射之下爬过绿化带而逃生成功,心有余悸地坐在路边碰杯冰可乐;前有泷川飞鸟拎着小侦探一路狂奔逃过半夜劝游荡青少年回家的巡警,后有工藤新一装无辜掩护泷川飞鸟摸进饭店后厨。他们在冒险中很快彼此混熟;而在有关字谜的线索调查中,由于解出特定指向为炸/弹袭击,泷川飞鸟不得不向工藤新一坦白自己正在追查炸/弹犯或炸/弹犯团伙。不出他所料,工藤新一显然没被吓倒,反而更加跃跃欲试。

今天晚上他们的目标是沿着一条八王子的街道解出对方留下的数独。准确来说,是先通过找到数字来构造数独谜题,然后再推出答案。泷川飞鸟把车停在隐蔽的角落里,一边分神盯着行动飞快的小侦探一边开始搜索。最后一个数字在墙上被找到,工藤新一站在泷川飞鸟的肩膀上费力地拔出了那张塞得很紧的扑克牌,泷川手疾眼快把差点掉下去的国中生一把捞住。

没空大惊小怪,九宫数独立刻被拼出来;解答也不费力气。关键之处在于,其中隐藏的信息到底是什么?工藤新一盯着那些分分合合的数字,一边思考一边否定;泷川飞鸟蹲在他旁边看,却越看越眼熟,指着小侦探按照解出顺序写下的“3537011394744”道:“这是不是东京港的坐标?”

工藤新一迅速摸出手机开始查,恍然大悟:“没错!分别是维度和经度——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热烈的、短暂的夏天,那些如梦似幻、过于美好,而又一去不回的日子。松田阵平汗流浃背地进门,抱怨天气太热,伊达航紧随其后,举起一袋雪糕问谁要吃;他在沙发上查进出货物信息,降谷零坐在他另一边敲着键盘,头也不抬地垄断了红茶口味;诸伏景光笑眯眯地提起有没有人要下周一考试范围的笔记,萩原研二推开浴室门,闻言大惊失色:“什么?下周一有考试?”

“以前留意过。”泷川飞鸟含糊道,“后面的看起来像码头和仓库的编号。”

“大井码头!”工藤新一搜得飞快,“仓库号是……”他报出一串代码。

泷川飞鸟松了口气。之前的是日出码头,看来只是犯罪团伙喜欢往仓库众多的东京湾扎堆的巧合。

“据我的经验……”他斟酌用词,“那个地方可能有危险。”

工藤新一半月眼,道:“你每次都这么说。”

泷川飞鸟哭笑不得:“这次是真的。”

“你每次都说是真的。”

“我上次就没有!”泷川飞鸟试图证明自己是靠谱的大人,“你看这种室外开阔,靠近居民区,时不时还有人路过的地方,顶多有狙击手,不会埋炸弹。”

“什么叫顶多有狙击手啊?!”工藤新一满头黑线,“狙击手就不危险吗?”

“那个不重要。”泷川飞鸟说,“仓库那种地方,是密闭的,而且人迹罕至。无论是里面有埋伏还是设有触发地/雷……都是有可能的。我一个人去比较好。”

“你难道没有队友吗?”工藤新一终于忍不住问,“就算是秘密潜入的任务,总不能一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吧?这是在东京!”警视厅和警察厅的大本营!樱田门就在这里!

泷川飞鸟感觉膝盖中了一箭,虚弱地说:“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工藤新一睁大眼睛,不服气地说:“拜托,泷川君!我是在担心你!”

“我拒绝了援助。”泷川飞鸟温和地欺骗道,感觉心脏一阵刺痛,“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这个团伙一直在挑衅我?因为我以错误的方式和他们结下了仇恨。”

工藤新一:“……难道还有正确的结仇?你是警察,对方是犯罪分子,你们的对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都说了,小侦探,别叫我警官。”泷川飞鸟揉乱他的头发,“不。警察的职责只是制止犯罪、维护社会治安,以及保护公民;不该也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行动。”

工藤新一好像明白了什么,但还是很疑惑:“所以,你也是私下调查?”

泷川飞鸟:“……你这么说也没错。”

国中生装作成熟地叹了口气:“那我更要跟着你去了。——我起码能帮你报警吧!”

泷川飞鸟哭笑不得。报警抓自己?虽然也不是完全不行。

他俩即使都蹲着也有高度差,工藤新一固执地仰脸看着他,等待回答。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隐约含着担忧,这孩子才十三岁,没有经历过太多人情世故,纵使再聪明,也很容易轻易地交付信任。

被盯了好一会儿,泷川飞鸟头疼地扶额。他似乎完全没建立起来威信——他吓唬人的功力似乎对着小孩子发挥不出来,最重要的问题是,他怀疑如果自己拒绝,工藤新一就会提前一步独自一人跑到仓库去。倒是可以先骗他一个时间,自己再提前一天先过去;如果没有危险,想来工藤新一也不会太怪他。

但孩子对成年人的信任是很珍贵的、不能玷污的。而他已经说了太多的谎。

“有个折中的办法。”泷川飞鸟说,“你在我身上放过的那种窃/听/器,给我一个。我带着它进去,如果有不对,你就报警,好不好?”

工藤新一讪讪地摸鼻子,从口袋里给他一个风衣纽扣大的窃/听/器:“上一个呢?”

泷川飞鸟憋笑道:“在洗衣机里吧。那我们就这么定了?”

工藤新一自知理亏,点头:“好吧。不过我不要呆在家里,你到时候要带我过去,我可以远远地等着!”

泷川飞鸟大手一挥,让西比尔立刻付钱租下离目标地点一公里远的仓库,顺便买两个摄像头装上:“没问题,你别乱跑就行。”

接近凌晨两点,工藤新一的兴奋劲儿过去,现在只觉得特别困。泷川飞鸟把找到的数字复原,装作从没有人来过之后,小侦探已经趴哈雷上睡着了。泷川飞鸟把他拍醒,还是有点担心,不怎么守交通法地让他坐了前座;果不其然,还没骑到一半他就睡得点头。到了工藤宅楼下,泷川看着捏着钥匙走路都转圈、完全丧失警惕心的工藤新一,只好送佛送到西地把他拎到客厅里。进卧室还是太不礼貌了,泷川最终只在沙发上抓了条毯子给他盖上。

骑回他自己的安全屋的时候泷川飞鸟还在心想他的父母居然让初二的小孩子一个人住——虽然工藤新一确实早慧,不过也太放心了点吧!

西比尔:“比起操那当爹妈的心,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泷川飞鸟:“怎么啦、好大儿?”

西比尔:“……你正在被通缉着呢。一旦真的报警被抓,你想过后果吗?”

“被抓也挺好的啊。”他随口说,“不愁一日三餐,不用东躲西藏——我这一周都换了两个安全屋了。”

西比尔:“组织会为了你袭击警局。”

泷川飞鸟震惊:“什么?!我地位这么高的吗?那我还被朗姆遛、被琴酒杀、被贝尔摩德当狗、被库拉索当打手?”

西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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