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基督之血Ⅶ19(1 / 2)

泷川飞鸟的笔录是在医院做的。他运气相当好,右脚是崴伤,只简单缠了一下绷带;左边大臂上那颗子弹,一是来自小口径手/枪,二是射击距离远算颗流弹,三是没卡在骨头里——创口不大,给输血、打局麻、取子弹、清创、缝合、用抗生素,就把人扔病房了。等麻药消退,临时成立的调查组找上门来,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直接无视笔录要单独做的命令,一左一右坐在泷川飞鸟两边陪护,宛如两座门神,搞得调查组成员和泷川飞鸟都压力山大。

“你在夜跑的时候听到武器交易?”

“是的。”

“……你到哪里夜跑的?”

“我不记得了,”泷川飞鸟诚恳地说,“不过肯定是在房顶上。”

“……”记笔录的小哥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在房顶上?”

“小飞鸟,”萩原身上只有擦伤,涂了碘伏就自动过来参与审讯,此刻已经完全绷不住故作严肃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始爆笑,“你管在房顶上跑步,叫夜跑?”

泷川试探道:“……呃,在夜里跑酷?”

松田阵平扭头掩饰自己喷笑的事实:“咳、咳咳。你可真行,我要记下来告诉班长了。”

调查组左问右问,泷川飞鸟要么对答如流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回答和问题完全不在一条脑回路上,完美扮演刚入职的愣头青警察角色。最后他们只得宣告撤退,房门关上的同时,三人在病房内面面相觑,下一秒——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愤怒的调查组反身拉开病房门:“安静一点,这里是警察医院!”

三位年轻的警察茫然地看着他,卷毛墨镜在削苹果,长发轻浮男拿着一本书,受伤的愣头青双手在胸前交叉,安详地躺在床上,见他又进来,作势要坐起来:“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

调查组成员摔门离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松田阵平把小刀用力扎进一整个苹果里,捶桌狂笑;萩原研二拿着东京旅游手册边笑边直拍大腿;泷川飞鸟继续安详地躺平。他,确实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不行了,”萩原研二扶着病床旁边的床头柜,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实在是太好笑了……我不知道小飞鸟的天然电波性格对别人的特攻效果居然是对我们的好几倍……”

“他那是天然吗?”松田阵平控诉道,“应该说是心黑才对吧?你小子是装糊涂欺负人的惯犯了;我们就是和你混的太熟,都不觉得有问题!”

“嗯……所谓的电波系天然黑,就是泷川这样吧。”萩原研二托腮笑道,“好了,那边蒙混过关了,你可别想瞒着我们——小飞鸟,你又在查什么?”

泷川飞鸟眨眼:“欸?这回真的没有,确实是偶然啊。”

“那你所谓的‘在夜里跑酷’?”

“在平地跑步对我来说根本没有锻炼效果。”泷川飞鸟说,“负重练习又缺少场地,东京倒是有不少适合跑酷的路线,我还挺中意的。”

松田阵平一脸震惊地摘了墨镜,凑近盯着他:“所以居然是真的?就是字面意思,‘在夜里跑酷’?”

“是啊。”泷川飞鸟越发搞不懂自己两个同期在说什么,“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萩原研二设想了一下同期在建筑之间猫扑鱼跃的画面,确实毫无违和感。他把这幅画面甩出脑海,开始担心对方的生活:“感觉有点危险呢,而且你白天不要上班的吗?”

“我对我的身手还是挺有自信的,有种从二十层楼跳下来也不会有事的感觉。”泷川飞鸟说,“虽然我拆弹比不过你们两个、枪法比不过零和景光、推理比不过零和班长、为人处世比不过研二班长和景光、开车开不过研二和零、做饭也没有景光好吃,但是论起搏击技术和障碍追逐战,我大概可以一个人打你们五个。”

松田阵平头疼:“……你这什么又消极又自大的发言啊。而且我的名字是不是只出现了一次?”

“为父我可是发自内心地为你们自豪。”泷川鄙视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风凉话,我的好大儿!”

“这样下去肯定会形成都市怪谈的。”萩原研二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白风衣的东京幽灵,会在子夜时分徘徊于灯火通明之上……”

“没错,请叫我蝙蝠侠。”泷川飞鸟正色,“白化病版本,光污染就是我的烟雾弹。”

萩原接过被松田阵平蹂/躏半天的苹果,熟练地把果皮削成一长条:“小飞鸟的中二病越发严重了呢。”

泷川飞鸟得到了警视厅不情不愿的表彰——主要是警备部嫌弃他乱来打乱原有计划——和整整三周的休假。但他仅仅住了五天院,恢复程度就惊人地达到了出院水准。出院当天,所有相关的医生都来围观他的伤口,主治啧啧称奇:“这种恢复速度简直闻所未闻,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

伊达航、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纷纷假笑,心里不约而同地想:我也想知道。正值周五,他们仨打过招呼提前下班,肩负起了拎包的光荣责任,一路把泷川飞鸟护送回他那间公寓。

“庆幸吧,”萩原研二用夸张的朗诵语气深情道,“你这个月的一日三餐将会被我和小阵平包圆。”

“如果你们要大老远跑过来给我做饭的话,”泷川嫌弃道,“那还是免了,好怪啊。……等下,我的公寓还要再往里走一点……咦?”

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拿钥匙,插进锁孔转两圈,门应声而开。他装模作样地一推墨镜:“Surprise!”

萩原研二笑嘻嘻地握他没受伤的右手:“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指教啊,泷川先生~”

泷川完全状况外:“难道说,你们把我旁边的这户租下来了?”

“是啊,房东正愁因为发生了杀人事件,租不出去。”松田阵平倚在门边晃钥匙圈,“身为警察,解决人民的烦恼,义不容辞——”

“你就直说因为发生了刑事案件所以房租骤跌好了。”泷川飞鸟吐槽道。这件事他没有目击,但有所耳闻。上周妃英理为了收集证词特意来找身为北原翔太自杀目击者的他,一切结束后他把人送到楼下,自己直接去夜跑;回来时就发现隔壁拉了警戒线,从来没见过的邻居惨死在家中,据说是一个小学男生在发现第一现场的两个小时内就指认了犯人。

……这样一想,不会是上次的那孩子吧?

泷川飞鸟回想起妃英理一行人来看望自己时被小学生支配的恐惧。他一边安抚女士们,让她们不要有心理负担,一边和孩子们讲自己在夜游时的见闻用来避免被工藤新一继续追问

“东京是个很美的城市哦。”泷川飞鸟说,“尤其是在夜晚从高处向下看的时候。”

“诶诶,是真的吗?”毛利兰双眼冒星星,“好想看看哦——”

铃木园子晃着身边小姑娘的手:“兰,下次周末晚上在我们去天空树吧?”

工藤新一眨眨眼:“那泷川警官是在哪里看的呢?”

泷川飞鸟迅速打哈哈。这小孩直觉很敏锐,也许是个当侦探的好料子;但要是他的侦探技能没用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喔,装修不错嘛。”伊达航一边把包放下一边打量客厅,明亮的暖色让人心情愉悦,纯色窗帘垂地,客厅灯光是温暖的橙黄——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曾出过一起谋杀案。

松田阵平揶揄:“班长也到了要考虑装修的年纪啊。”

“没没没,还早着呢。”伊达航摆手,“现在的目标还是攒出首付来。”

“……真是现实的话题。”萩原研二感慨,“我嘛,就姑且打算和小阵平在这里合租~”

银行存款多到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的泷川识趣地闭了嘴。

“这里离警视厅比较近,”松田阵平放东西,随口道,“通勤时间短得惊人……想到泷川一直以来都过着这么逍遥的日子,真是羡煞旁人啊。”

“你的意思难道是‘你们来了,我就没法逍遥了’吗?”泷川吐槽,“居心险恶。”

“好啦,好啦,别吵了。”萩原研二早就非常擅长在两人刚要掐起来的时候打断小学生吵架,他把泷川推进客厅,“好——你就在这里等晚饭吧。”

“你们什么时候进化的?“泷川飞鸟稀奇道,”我记得几个月前还有人是厨房白痴来着。“

有人伸右手出厨房门,有力地比了个中指——会这么干的,怎么想都是松田阵平。泷川飞鸟哈哈直笑,开始在客厅里老大爷背手遛弯,左看右看这两人的布置。

“要看电视就自己开哦!”萩原研二喊道。

“好——”

不过,东京电视台的广告还没播完,晚饭就端上了餐桌。就算以挑剔的眼光来看,这顿晚饭也还算丰盛。风卷残云过后,泷川飞鸟放下筷子,欣慰道:“景光大可以放心了。”

伊达航和他们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萩原和松田猜拳洗碗,三局两胜;最后松田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厨房。

“你们平时怎么分?”泷川好奇道。

“一个人做饭另一个洗碗。”萩原研二说,“今天反正例外咯。”

泷川朝他勾勾手指。萩原研二眨眨眼,略带惊讶地把头凑过去。

他说:“我有个地方想去。”

“小飞鸟,你头一次不自己乱跑,我真是深受感动。”萩原研二坐直了,严肃地按着胸口,“说吧,哥哥我一定奉陪到底。”

“我跟研二出去一趟——”泷川飞鸟提高声音,把人拎出门外。

“知道了——萩——你看着点那家伙——”

“喂,等等,小飞鸟,你的伤还没好吧?不要把我拎来拎去啊——”

松田阵平:……

算了,希望他们不是去闯祸的吧。

拜泷川飞鸟所赐,他们今天的晚饭吃得相当早;现在正是日落时分,萩原研二攥着机车车把,身后抓着一只泷川飞鸟,听他絮絮叨叨地指路:“直行,等到下个红绿灯右拐……欸,左拐——对,从那座高架桥上过去……”

他们几乎横穿了半个东京。秋天傍晚的阳光并不炽烈,迎面吹来的风很凉爽。泷川飞鸟的外套扣子大咧咧地开着,也不嫌冷。

“你把你那拉风的风衣带子系一下——”萩原研二大声说,“我怕卷进车轮里——”

“好——等等,把车停前面那儿——”

萩原研二以家中有交警的敏感度怀疑:“那里能停吗?”

“能停!”泷川飞鸟肯定道,“不是私人用地,别担心!”

于是他们下了车,泷川飞鸟从萩原研二兜里打闹性质的摸出钥匙,转了几圈。这里是神田川,一座平桥连接河流的两岸,水面被夕阳映照得波光粼粼,闪烁着一片橙青橘蓝的光彩,像是洒了颜料、在风中飘动的丝绸。

他们站在桥的这边,凝望着映照城市剪影的落日。不一会儿,两位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嬉笑着从对面走过,留着长发的女孩抬起手中的拎包,作势要打;另一个连忙讨饶,又趁对方不注意,反过去挠她的痒痒。

等她们走过,泷川飞鸟转身背靠栏杆,注视着少女们的背影。萩原研二看着她们,也看着他被霞光照的格外温暖的、橙红一片的侧脸。也许连泷川自己都没发现,绿色的眼睛中带有怎样的笑意。

待二人完全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中,萩原研二才压低声音打趣道:“怎么,来做JK的跟踪狂啦?”

泷川飞鸟回过神来,不轻不重地给了他后背一掌:“去你的。”

“哪个是北原藤香?”萩原研二之前从没见过她,但除此之外他不觉得自己的同期会突发奇想过来围观女高中生放学。

“……长头发的那个,她好像长高了一点。”泷川说,心想:也开朗了很多。或者,在一切发生之前,她本就是会肆无忌惮欢笑的性格。

“没有别的事了。”他说,“谢谢你,研二。可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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