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卷二75(1 / 2)

没几天工夫,邱可成的地基打完了。河边这条地方,天天人来人往,特别到了晚上,大人孩子都往这溜达。又过了几天,他家的红砖也拉来了,石头瓦块渐多。

杨松朋终于把两个柴灶砌好,整个房子,屈指一算,将近五个月才算完工,他总算舒了一口气,孩子们也都累得又黑又瘦,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大功告成了。队长邱俊舔了一下鼻尖说:“我说老杨,这回你也成了半拉瓦匠了!”

“这不是逼的没办法嘛,不会也得干哪!”杨松朋感慨到。当天,灶坑点上火架上木头,白天都去干活,杨威往里添柴火看着,三天后,南北炕全干了。谭木匠把打好的门窗都给安上了,杨迈买来20多张大窗纸,和弟妹把窗和门全糊好了。

搬家这天,三家人齐动手,孔叔菊花哑巴崔大娘,都帮着抬东西,行李棉衣裤,大小缸锅碗瓢盆,一点点都挪到了新房里,最后的大酱缸成了问题,无法移动,只好把大酱?到大桶里抬走。

晚上,孩子们躺在新家新房新炕上,却都睡不着了,杨松朋也失眠了......

这天队里又开始掰烟了,马车一车车把大烟叶拉到烟房子边的小广场上,这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了,能干的主妇们争先恐后地抢着上烟,一根根草绳在她们手里拧着劲往里插烟叶梗,插完一绳,记工员侯志阳马上过来记上二分,这些妇女们,高声大气地说着话唠着嗑,你一句我一句,抽烟的放屁的,干啥的都有,小孩子们也围了一圈,就连鸡鸭鹅,也来凑热闹,嘎嘎直叫呱呱没完。杨迈和宝霞两人一伙,各拿一头,送到烟房子里,里边有人接过去便拴到一层层的木杆上,如此层层递减,直到烟叶挂满整个烟房子,全部进去后,便开始点火烧炉子。

每次掰烟,上烟,进烟,都是队里最热闹的一天,正当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时,安大婶突然惊叫起来,“哎呀!长虫长虫!”她立刻从凳上蹦起来,手指着一堆烟叶下,大家吓得都赶紧站起来,四处看,最不怕蛇的荆立冬几步跨过来,掀起烟叶一看,果然是一条大蛇,他伸手就拎起了蛇以巴,一条黑色的花以脖子被他拽了出来,大家看着脖颈上带红点的毒蛇,真是吓人,它不停地扭动着身躯,荆立冬拎到一个大石头旁,扬起胳膊就往石头上摔,没几下子便不动了,“吓死了,太吓人了。”几个女孩直叫着,杨迈也是最怕蛇了,一看此虫便浑身发紧头皮发麻。晚上收工前,杨威去了烟房处看热闹,她悄悄告诉姐姐,妈妈回来啦!

晚饭时,全家团团围坐,之琴看着三个孩子又黑又瘦,小圆脸都成了尖下颏,杨松朋更是瘦的皮包骨,小脸不大,也成了尖嘴猴腮,满脸胡子拉碴。她深知这个房子,大人孩子都累坏了,自己又帮不上忙。

从县里回来,下车路过市场,正好有卖肉的,便称了两斤,顺便又买几把韭菜,当望见新房子的第一眼时,她心里是太高兴了,春节时的愿望,竟真的实现了。多年来,终于有了自己的窝,生活好像从此才安定下来,心里踏实多了。

晚饭烀的土豆茄子大苞米,炸的肉丁辣椒酱,大家吃得好香啊,最后又都啃起了苞米,这样的饭菜,之琴在医院还真是很少吃。妈妈的回来,他们都欣喜若狂,小嘴儿不停地告诉妈妈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饭后,之琴抓紧一切时间赶做棉衣裤,孩子们帮妈妈拆棉袄棉裤,拆完后立刻用碱水泡上。

第二天早早起来,之琴快速搓洗完晾上,天空湛蓝,不到中午便干了。杨迈帮妈妈做起了棉裤,之琴想方设法给孩子们改善生活,他们告诉妈妈,机器磨的苞米面用大米粥发面贴的饽饽就好吃,之琴觉得孩子们真聪明,真是长大了,杨迈也能做针线活了,最使她放心的是家里打个小土井,孩子们再也不用去大井挑水有危险了。

妈妈一回来,全队都知道,大肚子的孕妇都来看妈妈,为的是检查一下胎位。

新房住上了,但还没接电,邱可成的房子砌好后,很快就上梁安好了椽子檁子,只剩苫草了。晚饭后两家人合计,电线杆得怎么安好?找来电工后,得知两家用一根线杆即可。当晚就埋好了电线杆,第二天就把线扯了过来。

之琴和杨迈几天来大针小线的总算把冬衣做的差不多了,没封口的裤腿,袖口,还有纽扣杨迈自己就能做了,之琴也松了一口气。

晚饭后,她和几个孩子都去崔家串门,原来杨家住的东屋现在又搬来了一家,是从沟里来的兰保丰,他是孔叔老家的远方亲戚,三十多岁,一家四口,兰保丰虽是山东人,可说话时山东腔并不重,完全是半个东北人。几家人都拥到崔家屋里闲唠起来,这个兰保丰细高个长脸,两眼有神,特别健谈,他坐在北炕沿扯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十几岁时,曾经在青岛的姐姐家生活,他对青岛特别熟悉,说青岛风景优美,市容也漂亮,还有许多外国洋房,后来姐姐病逝了,他也就回到了老家。几年后,叔叔为他娶了媳妇,他不愿干下海捕鱼的活,因为小时候跟父亲下海捕鱼,曾掉进海里,险些丧命,从那之后,他就不喜欢大海了,因为光捕鱼也吃不饱,听说东北好,人少地多吃得饱,所以,他只身一人先来到东北,住在沟里的楚连顺家。

楚连顺很早就来到了东北,山东家烧的困难,可在这满山是木柴,他看上了这点,就在这山上盖个小小房住了下来,他们也是亲戚关系。兰保丰独自在东北生活了两年,后来才把老婆孩子接来。说起亲缘关系,是杜常勤的爷爷最先闯关东过来的,来东北也快八九十年了。

楚连顺的奶奶和杜常勤的爷爷是亲兄妹,两家是姑舅亲,楚连顺和邱队长很熟,所以我们这些山东来的也都入这个小队了,队里缺劳力,所以来者不拒。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在海边多好,我们都没见过大海。”杨迈说。“其实大海没什么好的,挺吓人的,波浪滔天,大风呼呼的。”兰保丰笑着说。

“这山沟有啥好的?哪也看不出去。”崔大娘刚说到这,杨策坐在炕边,一下子浑身发软,出溜地上一动不动了。

“他犯病了。”之琴边说边抱起杨策。

“他犯好几回这病了。”崔大娘说。

“大嫂用上医院不?我给你背去吧!”兰保丰说。

“没事,让他爸背去吧!”几个人出了崔家,杨松朋接过来,全家人一路向医院走去。

天早已黑了,到医院后,值班大夫正好是院长曹言坤,他一看是之琴背着孩子来了,就知道是又犯病了。躺在诊床上后,血压脉搏都量一遍,均稍低,双眼紧闭,全身发直两手握拳,瞳孔正常眼球活动自如,无大小便失禁。

“怎么样?”

“没事,肌注利眠宁一支,开点谷维素和维生素b1口服就行了,明天就好了,没大事。”他笑说道。

之琴说:“这我就放心了,千万别大发了,我也不在家。”

“没事,孩子小,心事重,受点刺激受不了,是一种过激反应,时间长了,年岁大了自然会好的,心事重的人爱得这个病。怎么样,你很少回来吧?离家太远了。”

“就是呀!施大夫还挺好吧,产事忙不?”

“不太忙,门诊挺忙。”

这时杨策清醒过来了,药也扎完了,全家人背着他又往回走了。

杨策就因为考中学受挫,不预录取,而得了神经官能症,不论在学校或什么场合,多次发病,虽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得去医院用药,每次发病都是同学和老师把他送到医院。

这次发病,之琴第一次遇到,她深切地体会到,一个幼小心灵受到严重的精神打击后,所带来的心理创伤是多么地严重。偏偏他又是心事重的孩子,之琴感到,这孩子特别需要心理疏导,要告诉他,不要老抱着家庭出身不好的包袱,要勇敢地面对现实,人的出身是不能选择的。

但每个人,都要有尊严地活在这个世上,什么也不要怕,要勇敢地生活下去,做一个正直的有良心的人。一个人高低贵贱与家庭出身毫无关系,她要告诉孩子这些,因此,她准备推迟一天再走。

第二天,杨策的病好多了,妈妈真的没走,她讲了好多好多的道理,好多的人和事,孩子们大致听懂了,要笑对生活,乐观地看事物。

队里传来新消息,下乡青年要来了。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夕阳映红了山川,黄石大队敲锣打鼓,迎来了四辆卡车,省城某中的初三学生们,下了车,扛着行李拿着背包,在老师的带领下,随着各小队的队长奔赴住处。

龙尾山下的七小队,老百姓三五成堆的站在道旁,好奇地看着这些从城里来的孩子们,他们穿戴整洁干净,稚嫩的小脸蛋上带着孩子气,他们也同样好奇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由于他们来的太仓促,生产队来不及盖房子,只好暂时住下来。五个男生到小队部的北炕住,七个女生只好住在队长邱俊家的西南屋,多亏邱可成已盖上了新房子,否则这几个女孩真没处住了。杨迈宝霞杨把把蛋,这些小姑娘们一大群,都去可梅家看望这几个新来的朋友,她们把行李卷挨成一排,放在炕里,然后都坐在炕上休息,可梅她们走进小屋和她们握手,“欢迎!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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