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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车甚至超到侧边,试图去撞她们,刹车片发出呲咔一声响,阿香一停一顿,看了一眼仪表盘,将方向盘拽紧,再次狠狠踩下油门。

依然甩不开,后头的车辆来势汹汹,一看就训练有素。

盛嘉宜叹了一口气:“停下来吧。”

“什么?”

“停车。”她说,“这样开下去,要是出了车祸我们都得没命。”

“可是......”

“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盛嘉宜冷笑道,“至少不会在这里。”

邱芳继只要不是个彻底的蠢材就能想明白,在这里对她动手等着他的就是死路一条,唯有以她为人质要挟徐明砚,自己才能逃出生天。

车速逐渐慢了下来,见他们熄火,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已经行至陌生的地方,路边是大片大片棕榈林和稻田,一望无际的原野静静仰倒在黑云下,沉闷的大地仿佛一头熟睡的凶兽,待日光彻底落下,就将露出自己凶狠的獠牙。

后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五六个身穿黑衣的人,手里明晃晃拿着长刀,为首上来敲了敲窗户,盛嘉宜按住阿香发抖的手,降下车窗。

“盛小姐。”那人说,“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太平山顶。

郭锡云很喜欢从这个高度看香江,山峦起伏的动线上楼房林立,海湾上飘着邮轮星星点点,夜间灯光璀璨,仿佛将世界都踩在脚下。

徐明砚在他身后泡茶。他泡的很仔细,这手技术是同老师父学的,什么时候以何种角度注入热水,润蒸多长的时间,这都是有讲究的,茶泡不好,味道就损失大半,既要有耐心,也要细心,是个慢功才能熬出来的细活。直到他倒掉最后一泡茶水,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到这在窗前的郭锡云,不紧不慢道:“以后这样的风景,有的是时候看。”

郭锡云转过头。他是郭明瑞最小的孩子,今年才三十六岁,头上最大的哥哥已经近六十的高龄,很多时候他争也无处去争,父亲宠爱他,却不器重他,等父亲撒手人寰,哥哥们不会也没有精力再管他,他必须在此之前做好准备。进入董事会,手握集团核心业务,是第一步。

徐明砚愿意拿一个江湖混混来换对他的支持,郭锡云只觉得无比惊喜。

“你为了美人,也是难得下这么狠的手,嗯?这一条暗线牵系势力庞大,连根拔起不知道会损伤多少人的利益,实在是麻烦至极。不过说到底,还是大家乐见其成的结局,魏家等着宋家倒霉都等了多少年了,一定会狠狠踩一脚,等到白家宋家都垮台,大马的金融真空由你自己填进去,也不至于忙活一场,最后除了哄美人开心,什么也没有得到。”郭锡云弹了弹烟灰,“邱芳继,该死。”

“他的确该死。”徐明砚云淡风轻道,“海上邮轮能挣多少钱?跟赌客分红,抽息按十厘算,也养不起那样多的鹰爪。我年轻曾遭遇绑架,就是为了逼祖父尽早远走,离开香江,授意出自谁不好说,但是这种事他们也没少做,富豪个个夜不能寐,生怕哪一天得罪了人就被清算。”

“就当做了件好事。”他将手中的粉彩虞美人纹小盌轻轻放在几上,这套釉器都是雍正朝烧制,是宫廷用品,当初在伦敦花了五十万英镑拍下来,如今看着倒是增值了不少。

“邱芳继帮宋家在泰国做的事,就是有一百个他也不够替死。”

“都不过是鬼佬养出来的恶虎,红毛鬼面上做尽好事,留下好名声,私底下纵容扩张,这几年看下来,黑暗势力倒是比二十年前还要猖獗。”郭锡云似笑非笑。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煞风景提及,徐家从前就是靠卖大烟当买办起家。从前做过什么对他们这些人已经不重要,现在在做什么,很重要。

“徐少,我也要同你讲,这一次和你合作,我是冒了大风险的。”郭锡云强调,“要是不成功,你躲回新加坡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我是拿命在同你玩,你可要知道,邱芳继背后是泰缅边境那群人,而那些人背后又有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

泰缅边境这个地方,只要一提起,总会有一些不好的想象。但在一开始,那里也仅仅是三国交界地而已。高山峡谷、湍急的大河、复杂多变的天气,让它与世隔绝。当地并没有罂粟种子,更加不生产罂粟。

罂粟种子来自从前的印度殖民地。起初是因为气温合适,而如今,大国边缘,强邻在侧,动邱芳继一人事小,甚至动宋元也不是大事,要是拔出根茎带出泥,那才是要命的事。郭锡云不敢把事情闹大,他也只敢抓邱芳继。

“别说得这么严重,我为了娶到老婆,你为了拿到董事会席位,怎么看都不亏。”徐明砚双手交叉置于身前,戏谑道。

“你......”郭锡云咬牙正要骂他,忽然感到口袋中一震,“我接个电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移动手机:“H-ló,miià-rai”(泰语:什么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徐明砚看他脸色不太对,心下一跳,问道:“怎么?”

郭锡云没有立刻回答,他用泰语对那边骂了几句,很快挂断电话。这种事瞒不住,也不能瞒,几乎没有过多思考,他就对徐明砚直言道:“他们把盛嘉宜带走了。”

第102章 英雄本色

光线从水泥缝隙里透进来,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见地上随意堆成小山的钢筋水泥。

盛嘉宜独自坐在黑暗中,手被镣铐铐在背后的柱子上。

阿香没有跟她一起被带来,她被放出去通风报信了。

带她来的人客客气气的,什么也没有做,蒙住她的眼睛,车辆大概行驶了有足足两三个钟头才停下来,下车的时候她闻到了海的咸腥味,以及海浪的声音,她应当是被带进了港口的一处货仓。

来人把她一个人绑在这里,就退了下去。

盛嘉宜估摸着邱芳继应当是想乘船逃离,他无处可去,取道北路重重关卡,唯有往南能迅速到达泰国湾,他的逃亡路线不会不事前防备,春武里府的芭堤雅一定是重点关注区域,距离曼谷最近的是临海州府还有北榄府,也被称为河口,湄南河在此入海,这里很有可能是河口。

铁皮划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灯光晃了晃,有人进来了。

来人呼吸沉重,举着手电筒直直照过来,盛嘉宜被骤然射来的亮光刺激得闭上眼睛,只觉得阴影挡在身前,她再度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邱芳继长得极其普通,是扔在人海中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的那种长相。他圆头圆脑,脸上自带一副憨厚的笑容。短而稀疏的头发显得有些油腻,眼睛虽不大,却透露出一种意外的机敏,鼻子略显扁平,嘴唇厚实,皮肤稍显黝黑,看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憨厚老实,完全不像传言中那样穷凶极恶之人。

他蹲下来,顺着光线好好打量着盛嘉宜的脸。

漂亮,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暹罗出美人,而且还有不少浓眉大眼,五官精致的混血美人,但是都比不上她的美貌,她的美像佛像,似观音,这种时候了,她竟然面色平常,波澜不惊,七分神性三分人性,越这样,越是美得惊人。而且她看起来竟然不怎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难道她以为,凭借自己大明星的光环,就能救她?

“盛小姐。”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竟然说得一口流利的粤语,“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在这里挣钱挣得好好的,我只是想挣钱而已!你偏偏要横插一脚......你要我的命,那我也只好和你拼命了。”

他袖子里滑落一把匕首,冰冷的刀锋贴紧盛嘉宜的脸:“你说你要是没有这张脸,还能不能让男人对你死心踏地。”

盛嘉宜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要是男人不对我死心踏地,你就真的只能去死了,邱先生。”

邱芳继瞳孔一缩,手上又用力了几分,刀面贴着她的脸,她只觉得一阵冷意直接插进皮肤,那刀再往下……往下一点,就可以划开她细腻的皮肤。

几秒后,他手上力一松,冷笑一声:“你说得对。”

“你名气很大,盛小姐。”他冷冷道,“如果不能在不知不觉中干掉你,我只会惹祸上身,我也只是个替人卖命的可怜人,你的目标不是我,你应该去告诉你的男人,我现在什么都不要,给我钱,让我走,我保证还你自由,一根头发丝都不动你。”

他身后暗光中还站着数人,正虎视眈眈盯着这边。

“明天天亮之前,给我十个亿元现金,一条船,我带着你上船,再让他安排另外一艘船到公海来接你,确定安全后,我放你走。”

“如果他敢让警察过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我死没关系,死之前要是能先尝尝你这个名美人的滋味,这辈子也算不虚此行。”

邱芳继扔下来从盛嘉宜身上搜出来的移动电话:“你自己同他说。”

盛嘉宜扫了电话一眼,迅速移开眼神,紧盯着邱芳继道:“我被绑架的事情,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还被瞒得死死的。我既然已经是你手中的鱼肉,也不会怕你一句两句威胁,你现在是国际逃犯,而我是最有名气的华人女星,你不动我,被抓了即便判刑,也不至于死刑,但你要是敢杀了我,国际舆论下你也非死不可。现在能谈条件的人,不只是你,我也可以。”

“你?”邱芳继鄙夷地看着她,“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

盛嘉宜靠在水泥柱上,歪头看着他:“邱先生,我和你一样,出身贫寒,我知道走到这一步有多难。昨天,你还拥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今天,你就只能和我以命换命,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没有权力,你得到了钱,那些钱是你上头的人给你的辛苦费,那些钱买你一条命,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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