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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砚:......

他实在不知道这与理想有什么关系,不过碍于教养,他对此不予置评。

“你的理想又不是在财政司一直干下去。”他说,“这也能算理想?这最多算一份体面的工作,没有人通过自己的工作来追求理想。”

“这句话我倒是很赞同。”盛嘉宜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担忧我没有办法抵抗物质上的诱惑,在这样年轻的时候,轻而易举把自己抛出去,用来换取更高的利益。”

她不知道几年后,当自己乘坐昂贵的豪车,随手佩戴着百万美金的手表与珠宝,挽着富豪款款走进梁振松的官邸时,他会不会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一天,还很稚嫩的盛嘉宜只身着一件朴素的工作套装,安静地站在人群后面,用她那双和常人不一样的瞳眸,静静注视着华灯艳影的舞厅。

“你知道重庆大厦吗?”盛嘉宜又问。

对方沉默了片刻,不满道:“盛小姐,富裕和无知不划等号,一栋位于九龙闹市区的商业大楼,更何况你近来常在那里取景拍电影。”

“是因为我在那里你才知道吗?”

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他说:“算是。”

徐明砚对于文艺从业者有着还算不错的包容心,虽然他并不能理解,但是他很年轻的时候就有身边好友将披头士海报贴满法拉利跑车,并宣布要放弃家业,去做一名摇滚乐手的伟大梦想。毕竟他的父亲也是个不那么靠谱的男人,曾经做出过因为不喜欢听芭乐,而从台北一家大型文化传媒公司撤资的惊人举动。

盛嘉宜那些文艺调调十足的电影他也领略过,对于盛嘉宜的事业,他从来都不过多干涉,除非对方主动想他提出要求,这也算是情侣之间一些相互的尊重——他当然可以要求盛嘉宜息影,甚至赵士荣知道后都未必敢跟盛嘉宜要那部分解约金,但是这样的手段显得太不尊重女士,也太看低盛嘉宜自己的本事了,所以大部分时候,徐明砚选择沉默。

其实盛嘉宜也很清楚,沉默就代表着不那么赞同。

“算了,不说这些。”盛嘉宜说。

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是那样的多,两个人都很忙,应该珍惜难得独处的时间。

“他们说,圣诞节前维多利亚港说不定会放烟花,很多人会到港口边一起倒数。”

“我没有去过。”

“我也没有。”盛嘉宜遗憾道。

“你说为什么大家都爱看烟花?”她又问。

徐明砚发现盛小姐的脑子里其实总会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

“因为好看。”他非常真诚地答道,不过在看到盛嘉宜不愉的脸色后,他迅速改口,“因为人都喜欢稍纵即逝的美。”

人类是一种特别矛盾的生物,他们向往永恒,又着迷于一瞬间的沉沦,而后者往往比前者更加惊心动魄,就好像无论经过多么精心的部署,有着多么完美和确切的安排,在某一秒,那几十上百年的谋算都被忘得一干二净。

就像他在看到盛嘉宜的那一眼一样,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一种被荷尔蒙支配,纯粹生理上的冲动,但那一瞬间的悸动是真实的,精神上的着迷也是真实的。

他不太确定盛嘉宜是怎样想这件事。

因为她是一个演员,她的心动可能早已经随着自己演绎的人物发生过无数次。

她呈现出来的任何一面都有可能是假的,在演戏这件事情上,他远不如她。

就像他现在看着盛嘉宜的时候,他透过那双暗色的眸子,就如凝视着看不见底的深渊。

那里面写满了许多东西,唯独没有爱。

在名利场呆上许多年的她,是否还信念依旧?

“走吧。”盛嘉宜轻声说。

她躲开了和徐明砚的对视。

轿车平稳开下山坡,沿着海岸线慢吞吞行驶。

夜色已深,就连平日里车流不息的沿海高架桥上都已经安静了许多。

彩灯亮晶晶的,街道上来回放着圣诞音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轿车终于停了下来,停在盛嘉宜下榻酒店前头靠海的路上,酒店大门就在后头。

她用眼神询问徐明砚,为什么不直接进入车库......酒店外头永远蹲守着狗仔,在这里下车,明天难免又要在报纸上添上半个版面,他们近来倒是没有这样的炒作需求......

但她还没有问出身,已经听到身后的一声轰鸣。

她回过头去,看到港口上空,一条银线缓缓上升,直到比对岸最高的玻璃高楼还要高的位置,嘭得一声,天边骤然亮起白光。

遮住天幕的烟花碎屑肆意落下,如银河滑落九天。

“生日快乐。”背后的人轻声说。

第66章 重庆森林

“我真羡慕你,嘉宜,有一个那样好的男友,他既有钱,又帅气,和那些肥头大耳的富商一点也不一样,最重要的是,他对你还那样的好。”直到第二年第二个月,高宛妮还在盛嘉宜耳边喋喋不休说着去年那一场平安夜烟花,“他愿意为了你在维多利亚港口花五百多万放一场烟花,而我的那些前任,就算给我花一点点钱,都要牢牢记在心里,随时向我邀功,更不可能有这种别出心裁的心思了。”

“你的男朋友至少只会和你强调他为你花了钱。”盛嘉宜淡淡道,“现在好了,全世界都会记住他为我花了钱。”

“你要是这么讲,未免有些太无情了......”高宛妮惊呼,“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很甜蜜,我是说,哪个女生不想看到男人当着全世界和你告白,太劲爆了,从去年到现在,关于你的新闻热度就没有下来过,全香江的报纸都要疯掉了,全都在报导那场盛大的烟花,你要知道,对徐家那样的身家来说,徐少愿意向你高调求爱,证明了他愿意给你安全感,否则他什么也不说,不清不楚的,你的身份也很尴尬。”

“也许吧,你说的都有道理,说不定他的确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不是一个爱看报纸上写着——惊掉大牙!港女星高嫁华裔顶级富豪,山鸡飞天变凤凰的人。”盛嘉宜对于这个话题有些打不起精神,“我承认,一开始看到烟花的时候,还是很惊喜的。”

她还是很喜欢那天夜幕中轰然绽放的万千流光的,就像黑夜里燃烧的太阳。只不过一阵子过后,那种心情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下来了。她也不是一个会爱一个男人爱到发疯的女人,甚至她都怀疑自己到底懂不懂怎么样去爱一个人,她的生活那样精彩,但是于她而言依然和一潭死水一样,激荡不起任何波澜。

“拜托,谁会说你是山鸡啊嘉宜,你现在真是红得爆炸。”高宛妮说,“你的新电影破了影史记录,《风云》票房已经6700多万了,要知道上一部票房纪录才四千多万!都说今年的颁奖季会是你的主场,还有一个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又高又帅又有钱男朋友,到底是哪里还让你不满意?偶像剧都不敢这么演,我要是你,我走路都要一直昂着头,拿鼻孔看人!之前何季韩还敢给你脸色看,我要带着徐少到何季韩面前狠狠羞辱他。”

“不低调一点,很快就会倒霉的,以及,何季韩从没给过我脸色,不要以讹传讹。”盛嘉宜隔着栏杆,伸手接过自己助理阿香递来的咖啡,转头朝着另一边的谢嘉诚抱怨,“这部《倾城之恋》到底还要拍多久?我很怀疑我能不能在今年拍完这部电影,我早说了郑导拍戏很容易拖沓,如果没有什么非紧急的时期催他,他能把一个镜头拍两百遍,然后挑中自己拍的第一个镜头。”

“慢工出细活,这就是为什么他可以很快就脱颖而出吧。”谢嘉诚好脾气地笑了笑,“我倒是觉得拍这样的电影很锻炼人,比我之前拍十多年的电影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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