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归故里1(1 / 2)

疼痛。疲惫。悲哀。喘不过气。朝仓陆摔倒在地,呜咽着扒拉了一下光亮如镜的地面,那琉璃般的地面倒映出他的面容:苍白的、孩子气的脸狰狞地扭曲着,微卷的黑发湿答答地凝成一缕一缕贴在脸上,显得他像条落水狗。

他就是落水狗。他蜷曲起来捂着肚子干呕,贝利亚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揍上他的腹部,久经战场的黑暗奥特曼比年轻的奥特战士更经验丰富,知道怎样不将人杀死而带来最大的痛苦。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单方面的虐待。朝仓陆难受得想死,滂沱大雨打得他直不起腰,湿透的衣物沉重如铅,小陆强撑身体,踉跄着爬起;贝利亚饶有兴致地双手抱胸,立在一旁,歪着脑袋等他站起来继续挨打。

继续。朝仓陆咬紧牙关。继续啊!脸上不知道是汗是雨的液体迷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此刻表情扭曲,面目可憎,他自我鼓气式地大吼,徒劳地挥出一拳。说真的,他对胜利不抱希望,可是只要还能挥拳,他就得动起来不是吗?因为他是奥特战士,是大家的英雄,是正义的伙伴,他要守护人类、保护弱者,他是朝仓陆,他的名字是——

“儿子。”贝利亚笑着说,黑色的微笑一直延伸到耳侧,一个巨大的、可怖的、嘲弄的微笑,带着一点怜悯,好像他真的可怜自己的“孩子”一般。

“……我是捷德!捷德奥特曼!不许叫我儿子!”朝仓陆的视野模糊一片,眼球滚热发涨,他咆哮着挥出一拳、又一拳,毫无章法,贝利亚轻松地格挡扣腕、一一化解,毛头小子在几个月的战斗里摸索的粗糙野路子根本入不了贝利亚的眼。

“这么抗拒吗?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啊。”近似夸奖的句子被以嘲弄的语气吐出来,反倒更显得恶毒;朝仓陆狂怒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

“你就这么不想见自己的父亲?”

什么啊……说什么“父亲”。突然降临……突然就叫起什么“儿子”!朝仓陆哽咽着,明明从来没有养育过自己,没有在哭泣的时候帮忙抹去眼泪,没有做过一顿饭,没有给过一个家……甚至从来没有、没有拥抱过他。这算什么父亲?这算什么啊!“那可怕的眼睛和贝利亚一样”、“眼神好凶,我不喜欢他”、“看着就不像好人啊”,这就是贝利亚留给他的东西;有时朝仓陆真希望自己是一个孤儿。这种父亲有还不如没有吧?他甚至不敢对赛罗直言父亲的身份——他模糊地恐惧着:要是赛罗就此把自己当作敌人怎么办?他不想失去同伴。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软弱,可是谁不想逃避这样的命运?

我才不想和这样的“父亲”扯上关系!

朝仓陆带着绝望与愤怒的拳头直直打中贝利亚的侧脸,雨水飞溅,贝利亚的脑袋未曾动摇半分,这点攻击不痛不痒,他的脸上再次呈现出那种恐怖的笑意;贝利亚再次给出一拳,落点依旧是柔软的腹部,陆甚至疼得发不出惨叫,腿脚一软就要跌倒;他被及时地捞起来,出乎意料,贝利亚的身体并不坚硬,也不冰冷,结实有力的臂弯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怀里。

湿漉漉的朝仓陆被湿漉漉的贝利亚给出一个温暖的拥抱,年轻人——只能说是个少年,一个孩子——发起抖来,手僵在半空,不知道应该推开他,还是抱上去。

如此幼小、如此软弱、如此愚蠢。贝利亚低笑着低下头,朝仓陆对他来说矮小瘦弱,抱在怀里脆弱易碎,如同苇草。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见你。”贝利亚堪称温柔地说。

雨停了。或者从没下过。朝仓陆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茫然地四处环顾:他拍拍摸摸全身上下,发现自己全须全尾,头脑清醒,衣服干爽,没有任何不适,可谓健康得前所未有;周围是一片被枯木围起来的荒地,杂草与碎石破瓦长得狂乱无章,废弃的天文台墙漆开裂,霉斑与藓类肆意乱爬。他下意识走近两步,注意到了立在近旁的一道黑影:那东西近似人形,屈背垂手,它浑身漆黑,遍布全身的血色花纹诡异又漂亮,现出一种设计的精巧与进化的优美;它缓缓转头,面部是坚实冷硬的构造,分叉的血红巨目弯曲着掠过大半张脸,锯状的裂口使其无时无刻不呈现出一种恐怖的微笑。这不祥而又巧妙的造物朝他咧开嘴:“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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