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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抛出问题:“请问父王,王孙殷诵是孩儿的骨肉吗?”

武王没有立刻得到答案。他不禁抬眼向巫医看去。

“文王”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回答了儿子:“不知道。”身为鬼者,他能感知到王孙是自己的直系后裔。但是他判断不了殷诵是他的哪一个儿女的子嗣。

武王低下头,松开握成拳头的双手。他轻声告知自己的父亲道:“孩儿确定,王孙殷诵是孩儿的亲骨肉。他的生母是殷商太子。”虽然他不明白太子殿下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很确定自己只与这一个人欢好过。

“文王”翻白的双眼猛然瞪圆,嘴唇颤抖了两下,吐出了一个“你”字。

文王似乎想要说什么,瞧着不是想夸他最骄傲的儿子牛逼的样子。配合着他猛然起身向武王伸出手,做拍打状,怎么看都是要胖揍胆敢以下犯上的儿子一顿。

武王一动不动,大有任由亡父殴打惩戒的意思。

但是作为鬼魂,文王的情绪太过激动,超出了巫医肉身的负荷。

文王的魂魄直接从巫医的身体里弹了出去,将将把“混账啊”三个字骂出口。

文王一走,巫医立即身体软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武王立即起身,走到巫医身后将人扶起。

武王用力地在巫医后背拍了一掌。卡在巫医喉咙里的谷团被吐了出来。

顺利完成仪式的巫医连忙趴到武王面前。

武王见巫医无事,便起身夸了巫医一句:“你做得很好。这件事保密,不得外传。”

巫医额头抵在地板上,连连点头。此刻,巫医一颗小心脏蹦跶得比千里马奔跑在草原上的四个蹄子还要快。

巫医一个劲地安慰自己,祖师爷保佑,历代巫医一直宣传他们这个行当请魂上身时,巫医的灵魂处于沉睡中。除了同行,没人知道他们只是被请上身的鬼魂挤到了身体的角落。他们其实对外界的一切都有感知,生者和亡灵的对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丑时将尽,天上不见一点星光,正是夜色至暗的时刻。

武王离开巫医的宅子。守在门外的侍从听到响动,立刻推开马车的车门。

武王登上车辕,回头对一名侍从下达命令:“去请四公子,告知他孤在祖庙等他。”

侍从连忙领命,略一行礼,立即转身向四公子姬旦的宅院跑去。侍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公子旦接到王令,匆匆将刚穿上的衣裳换成黑色的礼袍。

等到姬旦于暗昧的夜色中赶到姬氏一族的祖庙时,武王已经在内殿等了他两刻钟。

公子旦掀开沉重的门帘,走进内殿,来到武王身侧。火焰在火把上雀跃地跳动,将红色的光打在殿中人的脸上。

武王微微侧脸看向姬旦,开口道:“你帮我开族谱,我要添人进去。”

公子旦目露不解,最近他们姬氏没有谁家添了新人口。但是他知道兄长所行之事皆有其道理。

公子旦轻声询问:“开哪一册。”

“主册。”武王回道。

姬旦微微皱眉,依言将主册取来,放在武王面前的深红漆案上。

而后,姬旦又取来笔刀,递到武王面前。

武王翻开家谱主册,从弟弟手中接过笔刀,就着摇曳的火光,不见一丝一毫怠慢地在一片竹简上刻下四个字。

武王放下笔刀,将家谱递回姬旦。

姬旦连忙接过家谱,按照规矩检查武王刚刚刻写的内容。

当看到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时,姬旦不由得一愣,随即呼吸一紧。

——诵,父姬发——

姬旦目露惊悚。

哪个诵?

难道是那位刚刚跟着殷商太子叛出西岐的王孙诵?

“二……哥?”姬旦颇有几分狼狈地将族谱卷起,一手按住心脏狂跳的胸口。姬旦向自己紧紧追随的兄长看来。

等到武王告知,殷诵是殷商太子所生后,姬旦已经开始眼前发黑,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直接晕死在兄长面前。

不理解,他真的不能理解。修仙原来是可以修到这种程度的吗?

武王没有安抚受到惊吓多过震惊的四弟。他开口道:“他日我若有不测,爵位由大哥继承。你与奭、高共同辅佐大哥。”

这话宛如一道惊雷,震得姬旦神魂颠倒,叫他心惊不已,再也管不了殷商太子与王孙。

他张大眼睛,近乎乞求地望着武王:“兄长正值年富力强之际,何须立下这番嘱咐?”

武王这番话听在姬旦耳里,与“托孤”无异!

姬旦知道,武王所托之“孤”既不是王孙殷诵,也不是武王属意继承爵位的大哥伯邑考,而是西岐,这片生养他们的热土,以及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可是他的兄长正当壮年啊!

武王抬手,制止姬旦继续说下去。他从怀里取出那枚彩玉,递向姬旦。

姬旦目光落在递到自己面前的彩玉上。

这块彩玉他自然认得,是他四岁时笨手笨脚地雕琢出来的第二块玉佩。他将这块玉佩送给了二哥。

其他兄弟也都有一块姬旦亲手雕刻的玉佩。据姬旦所知,这些兄弟都很好地珍藏着这些玉佩。就是看他不顺眼的姬鲜,都找了相配的锦盒,好好地装着收藏在姬鲜的宝库里。

武王向姬旦解释:“十七年前,我将它赠与太子殿下。之后,殿下将这块玉交给了王孙诵。”

姬旦“啊”了一声:“既如此,兄长更当将它留在身边才是。”

武王微微摇头,将玉佩强行塞入姬旦手心:“为兄知道,你一直在钻研礼法,想要取代以人牲祭祀神灵先祖的陈规陋习。”

“日后你准备好了,便带着这枚玉佩去见太子殿下与王孙,他们会给你机会实现抱负的。”

武王在四弟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鼓励他道:“你所行的,将是此世间最伟大的变革。孤对你寄予厚望,你万不可半途而废。”

姬旦握紧玉佩,嘴巴张了张:“兄长欲行之事,不能由旦替代吗?”

武王摆摆手,笑了起来:“想来是不行的。你没听小弟雷震子说么,孤是命定的天下之主。”

姬旦终于听明白了武王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这让他胃部一阵紧缩,难受得想要将晚食吃下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第070章 不可让西岐独木难支

广成子、赤精子两位道人离开后,殷郊、殷洪立即带着殷诵、黄天祥,向东鲁赶去。

两人这回再不敢大意,唯恐姜子牙还有后招,急急忙忙用上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游魂关东面,东鲁叛军大营。

此时,东伯侯姜文焕正坐在主帅营帐内,为久攻不下游魂关愁眉苦脸。

殷郊、殷洪直接遁入东鲁大营,于众目睽睽之下显出身形。

周围的将士,误以为他们四个是哪路来的刺客,纷纷举起枪戟指向太子殿下四人,将他们重重围在中间。

殷洪一看这阵势,俨然是将他们看做敌人了,不由得觉得好笑。

二王子暗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得自家人了。

殷洪不愿在这种事上消耗精力,先声夺人报出了自家身份。当即就有一个小将,转身跑去帅帐禀报。

姜文焕乍然听到两个外甥来到,心中大喜,只道殷郊、殷洪必然是修行有成,特意下山来助自己这个舅舅闯过游魂关,杀向朝歌,寻纣王报仇的!

但是下一刻,姜文焕想到了十四年前,大外甥特意交托给自己抚养,却被侯府弄丢了的男娃儿。

东伯侯脸上顿时臊得慌,一时间又惶恐起来。

姜文焕不禁羞愧地自问:大外甥殷郊这一次回来,必然要问起那个孩儿,我这个舅父应当如何回答?

姜文焕百般滋味在心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东伯侯带着愧疚之情,走出了营帐,亲自去迎接两个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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