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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宝贝过来让我看看,”徐蔚然点亮油灯,皱眉替她检查,疑惑地说,“还真是有点秃,但我好像没什么不舒 ……”

结果话未说完,他的牙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脱落了三颗。

一颗虎牙,一颗门牙,最后一颗甚至是藏在牙龈里的智齿。

脱落瞬间,它们全都像被腐蚀般迅速变黑发臭,在地板上滚落几圈,沾染着残余火星的焦黑灰烬,灼烧着散发怪味,最终化作恶臭的黑色浓汁,与泥土融为一体。

徐蔚然呆滞地站在原地,看完牙齿腐败的全程,许久后才低呼一声:“卧槽!”

这声“卧槽”还是漏风的,颇为尴尬。

唯独张明慎一点儿事都没有,他抗性够高,憨笑着摸摸脑袋,表示健康状态不错。

“咱们肯定被什么东西针对了,还好有宋葬给的魔法画,不然如果一觉睡到大天亮……那可就尴尬了。”徐蔚然欲哭无泪,幽幽说道。

林刑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揉脑袋:“你们半夜经历了奇怪的事情吗?都说说看。”

“对,我做了个特别美好的梦。”黎明眼睛一亮。

“我也是!”

张明慎跟着点点头,表示附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完,最后一合计,发现今夜他们不约而同都做了真实感极强的超级美梦。

例如顺利脱离无限游戏,例如结婚生女儿一条龙,例如穿越成为龙傲天……

都是藏在玩家们内心深处,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娘的,老子脑袋要痛死了!到底是谁在害人?”

就在这时,张明慎打开群聊,迅速打字。

【张明慎:也许不是故意害人的。能让我们集体做梦的存在,位格肯定非常高。我睡醒时,有种特别熟悉的窒息濒死感觉,意识不清,险些陷入失去理智、无端发疯的癫狂状态。】

低头读完消息,林刑恍然大悟,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加难堪:“妈的,有伪神级别的角色出现了!

“殷臣他们肯定得到了来自伪神赠与的知识,但是我们……只得到了差点发疯的虚幻美梦。”

既然如此,那他们更加不能去打扰殷臣了。

如果殷臣正在接收来自更高位格的知识,他必然也处于神智混乱的状态,那去找他,等同于直接上门送死。

徐蔚然顶着漏风的牙齿,艰难说道:“我有侧面遭遇伪神的逃生经验,在这种时候必须赶紧睡觉,减少物理活动。最重要的是,不听不看不思考,更不能用脑子。”

黎明点头,语气沉重地补充:“咱们在图书馆打地铺吧,互相监督,发现谁有发疯的迹象,直接打晕,绝对不能留手。”

这个提议得到一致通过。

张明慎打开自己幸运存活的衣柜,搬出备用的被褥分给大家。

林刑实在是不舒服,第一个躺了下来。

为了维持理智,众人争先恐后地倒头就睡。

而林刑疼得睡不着,从脑袋疼到身上,皮肤泛起了不真实的幻痛。他默默拿出揣在怀里的浑浊药水,涂在依旧隐约作痛的肋骨处。

神奇的舒缓凉意与细微的瘙痒感同时出现,残积在胸腔里的痛楚与淤血,被微不可察的细小蠕动生物吮吸殆尽。

蜷缩在用被褥简易打造的地铺里,林刑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继续深思下去的欲望。

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忍不住。

他控制不了大脑疯狂的运转。

注意力原本还集中在水蛭幼虫之上,随后便猝不及防地陡然加速。

他莫名开始回想普渡修女发狂时的口水臭味,幻想起被残忍溺死在冰冷水盆里的稚嫩婴儿,还有那个一头红发、满脸雀斑的瘸腿查理。

真是一场盛大的死亡。那人临死前炸成烟花的脑浆,似乎带着一股怪诞的腥膻味,他的单只眼球飞到了床单上,光秃秃的,连着几根稀巴烂的血管神经,特别滑稽……

林刑深吸一口气。再这样下去不行,他好像快疯了。

“来个人把我打晕!”

回音阵阵,却无人回应。

他心中蓦地发寒,不敢睁开眼睛,伸手去碰躺在身旁的徐蔚然。

……他摸了个空。

没有人,没有被褥,没有呛人的焦黑灰尘。

石砖地板冰凉彻骨,黑暗房间寂静空荡,只有他一个人。

第74章 利普顿疯人院(11)

疯狂,时常源自极致未知的恐惧,超负荷运转后崩塌的脑神经,以及难以理解的恐怖异象。

林刑心跳如雷,他承认,现在他感到非常害怕。

他害怕自己其实已经疯了,却正因为这股逐渐强烈的恐惧感,而愈发难以自控。

手脚开始麻木发冷,诡异的凉意深入骨髓,大脑深处传来“嘎吱”、“嘎吱”的僵直幻听。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失常,甚至在极端危机感的压迫下,动弹不得。

悬在心头的忧虑很快成为现实,被关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感觉黑暗在一寸一寸向他周身收紧、坍塌。

空间的概念突然不成立了,濒死的窒息感令林刑惊恐嚎叫起来,即将愈合的肋骨被狠狠碾压敲碎,再次弥漫起难以抑制的扭曲痛楚。

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窝囊的死去,可下一瞬间,身下的冰凉地砖毫无预兆消失无踪,失重感轰然袭来,林刑措手不及感受着自己麻木的身体下坠,旋转,下坠……

“砰——”

重重落在陌生的地板上,锁骨裂了,林刑摔得头晕眼花,口腔涌出一股浓郁的甜腥味。

曾经模仿猴叫的疯癫老太从远处发出刺耳的嘲笑,恍惚间他看见了查理那只孤零零的眼球在余光边缘转动,鼻血流淌,蠕动的水蛭伸出狰狞口器,细细密密的牙齿咬着他断裂的骨头,一点一点吮吸起粉白骨髓。

不,那好像不是水蛭……寄生在他肋骨处的卵囊药汁,正在疯狂地自行□□、繁殖和分裂,源源不断孕育出畸形而污秽的怪异肉块。

林刑甚至不敢呼吸,在狭窄扭曲的黑暗空间里挣扎挪动。

他心里清楚,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只是虚妄,但他不敢不信,他真的要死了。求生本能带来无法忽视的神经刺痛,黏稠厚重的恐惧在胸前间鼓动爆发。

林刑踉跄着爬起来,大口呼吸稀薄的空气,漫无目的地向前奔跑。

他一边跑,一边抬手抠挖着胸腔里疯狂繁殖的肮脏肉虫,以防继续被吸食更多血肉。

手指甲翻开翘起,疼痛难忍,可他不敢停下,哪怕抠掉自己几块肉也在所不惜。

“嘿嘿嘿……可怜,可怜。”

不知在狭窄的黑暗中跑了多久,他终于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看见了第一个并非自己的人类。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邋遢老人,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色棉麻病号服。林刑滚烫黏糊的脑子艰难转动着,隐约回想起他究竟是谁。

——住在宋葬病房隔壁的疯癫患者。

被圣水鞭子抽得满地乱爬的那个。

老人沟壑纵深的苍老脸皮颤动着,眼底翻涌着狰狞邪恶,干瘪嘴唇掀起一段嘲弄的弧度。

“嘿嘿,可怜,可怜。”

林刑绷紧浑身肌肉,心中警惕,想要先发制人弄死他,却惊悚发现自己的四肢失去了力气,毫无预兆。

他在老人精神污染般的“嘿嘿”笑声中轰然倒地,手脚无力地抽搐着,像一条濒死挣扎的鱼。

随即他看见老人举起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勺,蜿蜒曲面坑坑洼洼,沾满污浊的老垢与陈旧水泥。

要死了,真的会死。林刑崩溃地张大嘴巴,想呼救,想求饶,可他根本无法支配自己死尸般僵硬的声带,只能在无尽绝望中沉沦。

昏沉视野中的老人开始变得扭曲,佝偻背影后方蔓延出层层黑沉诡诞的泥泞重影,肆无忌惮包裹着林刑脱力的身体。

怪物……怪物!疯人院里不止一个怪物,这一事实林刑早有预料。

可它怎么会这样强?为什么?为什么?

林刑恐惧又不甘,目光无比惊恐,颤抖地看着老人举起铁勺,挖开他脆弱的太阳穴,“嘿嘿”笑着捅穿他炙热溶解的脑仁,挖出一勺粉白腥膻的怪异黏泥,不由分说将勺子喂进他的嘴里。

品尝到自己脑仁的那一瞬间,林刑彻底崩溃了,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嚎出声。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林刑,你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清润的少年嗓音,陡然滑过他敏感颤栗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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