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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那个清脆的声音消散在黑暗里,再也寻不回来。

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小丑利用精神病医师哈莉的画面。

《x特遣队》里,变态且聪明的小丑不需要爱也不会爱,却把哈莉变成了一个为爱疯狂的女人。

他问她:“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我愿意。 ”

“不,不,不。那太简单了。你愿意为我而活吗?”

旋上自来水开关,张修抬眸看镜子。

他总是能把自己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也能把别人的外貌特征记得清清楚楚。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梦里那个人的容貌。

为谁而死吗?太简单了。

能为谁努力活下去,才是最难的。

对于某一类人而言,确实如此。

可那个心心念念着想死的人,又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的脑海里也存在着一个这样的人?

一个深爱着小丑的小丑女。

一个愿意为了他而活下去的人。

但那是谁?

到底是谁?

3

周六,广州番禺区,下午。

私人会所的包厢里,张修又机缘巧合地碰到了范初影,他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冷了下来。

范初影还是那个范初影,一看到张就目不转睛的范初影。

有那么一刻,张修还鬼使神差地暗自怀疑:操,属于他的小丑女哈莉不会是范初影这玩意儿吧?

操,他不接受。

也并非性取向限制了他的情感,而是实在难以接受这么个人。

原因之一是范初影总体比他更强势,张修向来不愿意在感情里担当一个弱势的角色。

包厢里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都是平日里玩得比较好的,彼此之间的关系虽然还没达到很铁的程度,但也绝对是可以在闲暇时间约出来聚一聚的表面朋友了。

他平时很少跟这一类表面朋友聚在一起,但最近几天,每当他独处,心里总有一种茫然感。

像是什么东西突然被清除了,内心空出来一块,怎么也填不满。

家里很多地方都存在着另一个人的痕迹,一把天蓝色的遮阳伞、一本他没看过也没买过的伦理学书籍、一个他从来没用过的小闹钟、几套女性化的条纹卡通睡衣、几罐他从来不会碰的蒜香粉和辣椒酱和火锅调料……

起初他以为家里被陌生人侵入过,但渐渐的,他发现了越来越多属于另一个人的东西。

与其说是被人入侵过,倒更像是被人租住过…

每次他下定决心要把那些东西全部处理掉,却又在最后一刻停手。没有缘由的,就是不舍得。实在怪异得很。

然而,就在昨天,张修终于把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堆在墙角,让家政阿姨带走了。

陌生又诡异的痕迹被消除了,整个套房反而变得更令人难以忍受。

他在家里集中不了精神做事情,连玩游戏都想着小丑女哈莉,想着那句“你愿意为我活下去吗”…

少年一向强大的个人惯性被扰乱了,偏偏那个作乱者是如此的无踪无影。

以至于他想生气都不知道该对着谁生气。

于是他答应了这些好友的邀请,一身休闲装扮,坐在会所的沙发里玩桥牌,打发时间。

范初影是中途进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女生。那女生外形出众,但应该不是范初影的恋爱对象,俩人一看就不亲密。

张修垂下眼眸,身子往后仰,埋葬进一片阴影里,只有交叠着的长腿露在明亮灯光下,黑色运动鞋的鞋尖轻轻晃着,漫不经心的模样。

等范初影和那位女生在侧边沙发坐下来,几个人相互用一两句话介绍着闲聊着。

他的眼角余光在范初影身上停留了两秒,掠过;然后落在那位女生身上,停留了十来秒。

他收回目光,低眉敛目,他竟觉得那女生有几分眼熟。却又是叫不出名字的那种眼熟。

那拨人介绍完了,开始玩多人游戏。

所谓多人游戏,大多数都是幼稚的且不用动脑的游戏,只图个热闹的氛围而已。

后来玩着玩着,大家的座位都乱了,怎么随意怎么来,起哄着罚谁喝酒,讲一些高雅的段子,一笑而过,满室浮华。

只有张修坐在原先的位置,没有变动,悠悠然地喝着果醋冷饮。直到有人挨着他坐下来。

“张。”范初影一开口就是微醺的单音节,硬生生把他的单姓叫得宛如“宝贝”一般让人起鸡皮疙瘩…

他没搭理,只是往旁边挪了半米。

范初影也挪过来,弯腰,就着眼花缭乱的灯光,由下往上看他的左耳,半晌,他笑着说:“张,你又戴上耳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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