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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崇州醉酒后眼神迷蒙,深深看着冯溪。冯溪也有些头重脚轻,揉揉额角,看到他的视线又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

也没脏东西啊……

王崇州忽然笑道:“如今你不必再怕殿下会打你的主意了。”

冯溪上头的酒意瞬间褪去一些,酒杯在手心里时而紧握时而放开,支支吾吾说:“我早就不怕了,殿下是我的恩人。”

王崇州用微凉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蠢人。

如今他天天挂在嘴上的就是报恩,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些藏在他眼底的细碎波动,在王崇州看来都是对殿下的冒犯。

王崇州嘴边含着笑,心底的恶意再也压不住:“殿下过去看中的无非是你这张脸。”

冯溪知道自己生得好,他从小就因这张脸被许多人喜欢,所以过去一直厌恶南秀见色起意,逼他就范。

王崇州却似乎在认真想着什么,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说:“你从前,从来没有见过辜将军么?”

辜将军?大名鼎鼎的辜时川么?

“没见过。”冯溪诚实摇头。

辜将军整日带兵打仗,即便在长安时最常出现的地方也是宫中,冯溪只隔着很远的距离见过骑在马上的他,事迹倒是听得不少,知道他是极其英武厉害的人物。

王崇州抿掉嘴边的笑意,低声道:“殿下喜欢你,是因为你和辜将军长得很像。如今殿下又遇到了一个和辜将军性格相似的,比喜欢你的时候还要用心,连将军的遗物都能毫不犹豫地送出去。”

说完后他苦笑了一下,又说:“那个齐青长,肯定比你懂事多了。”

冯溪先是不解其意般皱起眉,懂了他此话的意思后呆呆坐着,敞开的窗子吹进一阵冷风,酒全醒了。

而王崇州醉得趴在手臂上,喃喃念着:“我失言了,明日该向殿下请罪……”他声音愈来愈低,话音落下后就不再说话了,似乎是睡着了。

冯溪颤抖的双手慢慢无措地交握,久坐半晌,心里才逐渐觉得难受地要命。

殿下原来……并不喜欢自己么?

只是因为,他有幸生了一张和辜将军相似的脸?

第40章 强取豪夺的女配十一

真的坐实了朋友关系之后, 南秀愈发得寸进尺了,开始给齐青长源源不断地送东西, 或珍贵或有趣,无一不用心,不过多数时候都会被他退回。

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两个多月,最终被他收下的也只有一盒茶叶、一份点心,但她依旧乐此不疲。

看着侍从轻车熟路地将今日送来的礼物抱到面前,齐青长无奈地揉着额角,有些后悔答应和南秀做朋友。这份热情实在难以招架, 他也自认是个俗人, 无法不动容。

直到年末时频繁的送礼才中断,因为南秀奉命去了远疆铲除西夷余孽, 她对西夷的恨意深入骨髓,每一回都是主动请战。听闻此次战况同样凶险,自她战后回到长安, 又开始有宫里的太医不断进出东宫, 可她对此事却只字未提。

清早侍从常八斤拿着信进房来, 放到齐青长手边,像是救星降临一般开心道:“太女殿下派人送来的信。”

旁观多日的常八斤看得很清楚,太女殿下出征后没办法继续缠着主子,主子反倒不习惯了。离开的时间一长,本就少见笑颜的主子更加沉默。

薄薄的信封拿在手上轻飘飘的, 没什么重量, 齐青长只略顿了一下, 轻阖的眼睁开后仿佛是放弃了某种抵抗。

他打开了信, 而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后日带你去看雪景。”

好像笃定他不会拒绝一样。

后日天放晴,日头高悬, 从天际投射下来的阳光白蒙蒙的。南秀和齐青长没有乘坐马车,让随行的侍卫留在山脚下等候,二人分别骑着各自的马结伴上了山。

沣湖的雪景是这山中一绝,汩汩水流之上像有一团浮动凝结的雪雾,美不胜收。齐青长今年才回到长安,并没有来过此地,却觉得这片湖水似乎在自己梦中出现过。

站在湖边,南秀以拳抵唇闷闷咳了两声。

病都还没有养好就约他出门。齐青长忍不住侧头看向她。

南秀察觉到他的视线,却还扬起脸朝他无知无觉地笑:“我那里光是你退回来的礼都能摞得很高了,所以想着若下一次再送东西,可得当面送,或许你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说完后她又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黒木漆盒。盒子里放的是她亲手雕刻的木雕,为了今日能够当面送给他,昨晚马不停蹄地连夜赶工,还因为忙中出错在手上划出了一条伤口。

又为了“物尽其用”,她故意露出泛红的伤痕给他看,而且生怕他看不见一样,这一只手反复在他眼前晃过。

再有一天这伤怕是都要痊愈了。

齐青长凝视着她。战场上的艰难她从不抱怨,却执意让自己看这道小小的伤处,不由得摇头轻笑。

“喜欢么?”南秀轻声问。

木雕被他握在白皙修长的五指中,以指腹轻轻自木雕起伏的刻痕划过,仿佛能从这个动作感受到他的无限珍惜之意。

“嗯,谢谢。”他认真道。

“喜欢就好。”南秀翘起嘴角。她的声音虽轻,四个字落在齐青长的心上却像是很重。

两人在沣湖边站了一会儿,天上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齐青长问南秀会不会冷。

“不冷。”难得独处,又有许多话可以说。南秀只觉得她整个人热气腾腾的,满心欢喜,恨不得绕着沣湖跑上两圈。

她如此开心,齐青长也不忍扫兴催她离开。

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才不得不走了。

南秀转头向后看,拴着两人马的树旁此刻只剩下了齐青长的那一匹。

她对齐青长说:“我的马跑了。”

可惜实在装不出震惊的表情,说完这一句后先不好意思地笑了,但做戏要做全套,她还是坚持说自己的马不见了,又抱怨它贪玩不服管教。

齐青长道:“那坐我的马吧。”

南秀压下面上的喜色,如愿以偿翻身上了齐青长的马,又朝他伸出手:“我坐在前面来骑马带你吧。”

齐青长却走上前握住缰绳,说:“此处离山脚并不远,我牵着马带你下山。”

南秀是想和他同骑一匹马才说了谎,可不是为了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让他受罪,不赞同道:“路上都是雪,你这么走下去怕是鞋子都要湿透了。”

随即她无奈地发现,他居然真的准备让她坐在马上,自己徒步下山,哪里还会有什么旖旎的小心思,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屈指抵住唇。口哨声自唇间响起,很快传入林中。

过了一会儿,她的坐骑轻盈地从林间跃出,小跑过来凑近蹭她手心,要多听话有多听话,又怎么可能乱跑?

见她吃瘪,齐青长眼底笑意浮现。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南秀甚至觉得齐青长已经对自己动心了,没想到一段时间后他又忽然冷淡下来,不再赴约,不再收她的东西,甚至归还了古琴绿衣。

胡乱猜测无济于事,她直接来了齐家。

太女突然登门,吓得齐家严阵以待,生怕怠慢了她。南秀并不在乎什么虚礼,也没心情应付齐家人的恭维,只想找到齐青长问个清楚明白。

等到真的见了面,迎上他冷漠的表情,南秀的心头随之一颤。

齐青长知道她因何而来,没有避而不谈,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冷淡道:“既然绿衣是殿下故人的遗物,那便应该妥当收好,不该送给我这样无关的人。”

他本不想说得太多,那只会显得自己实在可笑,但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克制说道:“若殿下只是想在我身上找别人的影子,怕是要令殿下失望了。”

南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要告诉他,他就是小舅舅吗?这么说只会坐实了他的这番话,也更伤人。

“我没有想从你身上找别人的影子……”她只能如此说。

虽然是实话,可怎么都像是狡辩。

齐青长头一回体会到羞愤是何滋味。他眸色如墨,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却对面前脸色苍白的她说不出任何尖锐的话。这显得他更加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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