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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对她笑了笑:“夫人请殿下在里面等一等。”

推开门后侍女便飞快退下了,只留下她一人。

顺着敞开的院门,南秀看到了齐青长。

他逆光站在院子里,正微微抬头在看花树上的落鸟,一片花瓣正好坠在他肩头,他抬手取下来捻在指尖细看,又像是在对着这片花瓣出神。如果不是隔着漫长分别的时光,四周景致又很陌生,南秀几乎要深深陷入过去的回忆中了。

女皇登基后,冷宫里年老或疯癫的失宠妃嫔都被放了出来由宫人妥善照料,整座宫殿也随之废弃。南秀逃学躲进冷宫院子中最大最茂盛的一棵花树上,最后只有辜时川成功找到了她。

辜时川站在树下,抬起头和她开玩笑说:“我还以为这树上养出了什么花木精怪,青天白日现了形。”

南秀刚直了直肩背,正想说话,结果脚下没站稳,手臂碰落的花瓣纷纷掉在他头上和肩膀上。他捻起一片,举在手上对她说:“这都是你犯花神的罪证,该罚你将这些花瓣都收拾干净。”

后来她真的把花瓣都收起来了,然后给他做了一个荷包,因为不会绣花,就用笔在荷包上写了个川字,结果将整个布面都染黑了。

南秀注意到齐青长的衣裳和来时不同。

看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齐青长将花瓣握进掌心低头看了看,眼底有几分无奈:“被人用茶泼湿了衣裳,小厮带我来换,出来发现院门被锁上了。”

“你怎么这么好骗?”南秀忍不住笑了。

齐青长没说话。被他这么盯着,南秀居然有些心虚,解释说:“可不是我叫人将你骗过来的。”

又问他:“你身边的下人呢?”

齐青长语气不明:“被府上的人骗走了。”

听不出他是在陈述事实,还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南秀揉捻指腹,神色间有点无措。过去冯溪很讨厌她,但她并不觉得难受,因为知道自己在乎的不过是那张脸。可现在面对齐青长,她却很怕被他讨厌。

今日无疑又是一次没能给他留下好印象的相见。

南秀事后总结了一下,认为还是自己嘴太笨了。原本可以借机在院子里和他多说几句话,结果看他面色冷淡,脑子立刻发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想要再见面的理由也更不好找了。齐青长不爱参加宴饮,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南秀不得不绞尽脑汁创造机会和他偶遇。

她发现他经常去听戏,光是《文水姑成仙》就听了三遍。

登月楼的甜汤鸭他会点,但从来不吃。

而她和小舅舅到登月楼吃饭必点的一道菜就是甜汤鸭,因为她很喜欢。

他和小舅舅喜欢吃的东西一样,不喜欢的也一样。没有人知道南秀发现这些后心里有多激动,同时也愈发小心翼翼。

她对齐家大少爷的喜欢毫不加以掩饰,连女皇都有耳闻。齐家欢天喜地,尤其家主齐颍更是得意,即便齐夫人心中不满继子如此走运,真的能入太女的眼,可毕竟齐家上下一荣俱荣,也勉强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她亲生儿子的脸还没养好呢。那赤虫毒虽然不会危及性命,可奇痒难耐,齐叔良的脸几乎被自己抓烂了。

一开始齐叔良还闹着说是齐青长害他,可查来查去,毒药是他身边人去买的,受不住拷打承认给齐青长下药的也是陪他长大的小厮。

齐颍气得要请家法,齐夫人抱住儿子哭着跪求,因为这桩事在齐府闹得人仰马翻。

又一日“偶遇”时,齐青长主动拦下了南秀。

他眉心轻轻皱起,看她时眼底照旧透着冷淡:“太女殿下,过去对冯公子也是如此步步紧逼么?”

在齐青长看来,自己也不过是又一个冯溪。

第38章 强取豪夺的女配九

自己与冯溪的事, 在长安城众人看来实在算是一桩艳闻。听到齐青长这么说,南秀知道他是被自己缠得生气了。

她眼睛里清凌凌的, 看起来很诚恳可信:“觉得与齐公子投缘,所以特别想交个朋友。”

齐青长皱起的眉轻轻舒展,他其实并不厌恶她,只是对她表现出的莫名亲近感到怪异,甚至在朝她恶语相向时心里还会掠过一丝微妙的不适。

这天之后,南秀怕心急坏事,忍耐着很长时间没有再出现在齐青长的面前, 也没有派人去打听他的事。

不去刻意探听, 他的消息反倒总往自己耳朵里钻,原因就在于好友郭水姜有一副热心肠。辜将军已经死了, 找替身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冯溪便是个失败的例子,所以郭水姜希望南秀能爱上其他人, 真正从过去的回忆里走出来。

郭水姜之所以能得到齐青长的一些消息, 是因为她表弟善韫与齐青长的来往多了起来。善韫性格高傲, 但自从上次见面后对齐青长也心服口服,缠着人家做了朋友,在生辰那日还特地邀他一起去山中打猎。

齐青长说自己不善弓箭,善韫反而兴冲冲地主动道:“放心,有我教你!”

善韫终于知道齐青长不如自己的地方了, 虽然他骑射不能算是出众, 但因为格外喜欢, 也勉强能拿得出手。

生辰当日善韫请来了许多人, 表姐拉上了太女,就连七皇子南郁也赏脸过来了, 一行人去了长安东边的山上。

上山后,齐青长摸到弓箭却有莫名熟悉的感觉,射出的几箭准头极佳。这种表现要是放在旁人身上,善韫肯定以为是装作不会,实则为了在别人面前大显身手。但和齐青长相处几次后,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真心实意道:“你当真有天赋,若去投军,未来也定是大将军。”

善韫心底深处还有些羡慕。他从小体弱多病,家里护得紧,怕他受伤所以不许他学武学箭,一辈子就只有书读得好,也只能读书。今年实在心痒想要来山上打猎,借着生辰这样的日子母亲才同意了,还要派来一大群下人围着他。

抬头看到不远处七皇子南郁的马,他们同行几人正在追逐一只小鹿,善韫又对齐青长夸赞道:“七皇子殿下骑射一绝,曾经是辜将军手把手教出来的,见你这么有天赋,我都不敢胡乱教了,要是他来教你就好了。”

结果这句夸奖的话刚说完,南郁搭弓射箭时却失了准头,这一支箭居然直直朝着他们二人所在的方向飞来。善韫顿时被吓得大叫一声,脸色突变,眼睁睁看着箭射向自己旁边的齐青长。

齐青长却没有畏惧躲闪。箭几乎是擦着他耳侧划过去的,然后重重钉在了他背后的树上,尾端的箭羽震颤不停。

“抱歉。”南郁收了弓骑着马迎上前来,看着齐青长道,“一时射偏了。”

若是别人射出这样危险的一箭,善韫早已经破口大骂是不是瞎眼了或者手残了,但七皇子他可不敢得罪,回神后白着脸说:“殿下这一箭再偏点儿,怕是人都要血溅当场了。”

他仍心有余悸,声音小很但其中还是难免夹杂了几分抱怨。南郁不以为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弓,没有理会他的话。

齐青长道:“方才听善韫夸奖七皇子殿下箭术高超,倒是亲自见识了一回。”

南郁握弓的手一紧,慢悠悠问:“你这是在嘲讽我?”

“不敢不敢!”善韫急忙抢白道。以他的家世尚不敢对南郁出言不逊,更不要说齐青长了。

这亏他是吃定了。善韫十分同情他。

而南郁仍在看着齐青长,像是执意等他回答,看他接下来是要与自己硬碰硬,还是为方才的话找补一番。谁知还不等齐青长继续说什么,南郁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微微侧首向一旁看去,随即瞳孔骤然一缩。

袭来的箭直接击在他手中的弓上,巨大的惯性令弓瞬间脱手,也震得他手心发麻。南郁微微眯眼,远处南秀正骑在马上,慢慢放下了拿弓的手。

紧跟着南秀的郭水姜看看好友,又看看南郁,心道:真是坏事了!

她没想到会撞见南郁险些伤了齐青长这一幕。刚刚南秀抬起弓箭的时候,她都还没反应过来。

南秀被方才看到的场景气到手都在发抖。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南郁起过冲突了,过去关系最差的时候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真刀真枪地对峙。

南郁轻夹马腹,骑着马朝她靠近,等到近前时才问:“是想替他出头?”

他脸色不好看,南秀的脸色更不好看。

“我是你兄长,他又算什么,你的新男宠么?”他语气带着疑惑,像是想不通从小与自己亲昵的妹妹,为什么会为了护着一个外人而拿箭射向他。

南秀看他还有脸做出这样无辜的表情,只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要不是她想活命,两人间早已经连表面的兄妹关系都无法维系了,他就是杀掉自己的凶手。

“既然皇兄疏于练习,还是不要在人前丢人了。”南秀冷漠地笑了笑,“过去小舅舅如何教你的,看来早已经忘光了。”

南郁发现她的手还在轻轻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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