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阴霾初现36(1 / 2)

只是晚春时节,我却大汗淋漓,宛如刚从水中捞出。

春花一边擦拭着我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可即便身材发色不同,这张脸却还是梦境中狰狞扭曲的模样,我惊恐地侧头躲避,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不要!你走开,走开!”

从未被我如此对待的春花,不可置信地呆愣在原地,眼眶红了起来。

一旁的小小见状,上前示意她先出去。

春花一把甩开她手,质问道:“她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你们又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做噩梦了!”小小有些躁意,语气提高了些。

“呸!之前又不是没做过噩梦,从来就没有这样过!你是不是又喂她吃什么了!”

“你够了!我看你是又犯病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

身处话题中心的我,却无心在意她们对话里的异样。

即便如今醒来,我的眼前仍然充斥着血色,耳畔响起水滴的身影,鼻尖萦绕的也是腥臭的血腥味。

自己为什么会频繁做噩梦?梦里出现的究竟是谁?小小又为何身处其中?

这些年,我一直探究着,也试图寻找这些答案。

可漫长的治疗后,记忆不曾清晰半分,反倒涌现出更多的问题。

如今,我闭上眼睛,回想起那扇门和那些人,一直压抑的念头猛然浮现出现:“是我杀了他们吗?”

若当真如此,一切都能得到解答。

人忘掉的往往是对自己不利的。

春花以往不愿让我想起,或许是因为连她都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如今出现在梦里,是否意味着她终于知道了真相。

而始终带着怨恨,流着血泪的小小,或许曾被我伤害。

想到这些,我恐慌的心陡然平静下来,侧头看过去,那双紧握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我才是噩梦的缘由,是罪恶的开始!”

我抑制不住这样的想法,在雪地里哀嚎的外婆、被关在铁笼里的思儿、被烈火焚烧的陈江山...

那些“穿越”的经历,为何如此真实,让我坚信不是梦境,或许因为都是真实发生的。

探知真相的我,奋力挣扎起来,发出如猛兽般痛苦的嚎叫,嘴里涌现出浓烈的血腥味。

原本还在争执的两人,愣怔一瞬,手忙脚乱地冲过来按压住我。

尖锐的针头闪着光刺进身体,我看到她们的眼神里,分明是恐惧。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睡着、梦魇、醒来,这些年我早已习惯。

当得知梦境里或许隐藏着真相,我即便如何痛苦,也尝试着一遍遍回想,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深陷其中的小小。

可如今发现,或许我才是罪恶的源头,这让我想要退缩。

于是我暗下决心,这次的梦魇与猜想,不会告诉任何人。

所以在春花担忧关心时,我摆出迷茫的神情,问她:“我怎么在这?”

她愣怔一瞬,轻声道:“你不记得了?”

我装作努力回想,小心询问:“我偏头痛又发作了吗?”

春花点头道:“嗯。这次比以往都严重,还做了噩梦,也忘了吗?”

我摇头,见她脸色阴沉,便笑着宽慰道:“哎呀,我天天做噩梦,怎么可能每次都记得!”

“可是...”春花欲言又止,摆摆手道:“没事,不记得挺好的。”

“嗯。”我心里一梗,扭过头:“我累了,春花。”

“好,那你休息吧。”

说着她起身离开,或许是错觉,那副肥胖的身躯此时瘦弱落寞了不少,让我心生愧疚,忍不住呢喃:“对不起...”

我对春花的歉意,由来已久。

刚来语山时,我曾封闭自己,不问不听不看,不曾在意过别人的离开。

直到她强行闯入,喋喋不休地同我讲话,让我被迫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

后来我受困于偏头痛和梦魇,尤其是每次治疗都会短暂失忆,虽然随着药效过去,会慢慢记起来,可依旧让我痛苦不堪。

我还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因为刚做完偏头痛的治疗,我神情有些恍惚,正独自发呆。

春花一边小心为我上药,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似乎是她过往的经历,我并不感兴趣。

直到她突然开口问:“你知道过去的记忆储存在哪里吗?”

我心里一震,扭头看向她,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惊喜不已,兴致勃勃道:“海马体!”

“你知道它有多大吗?只有你的大拇指这么大点!”

说着她还握着我的手比划着:“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你说这能放下多少东西。可我们每天产生的记忆有多少,所以才会经常忘事!”

“你知道怎样才不会忘记吗?”没等我回答,她又自顾自道:“讲述。把你想记住的东西讲出来,就像做了梦,醒来的第一时间讲给别人听,就不会忘记了。”

“是这样吗?”我仍然心存疑虑。

“试试吧。”春花把绷带系成一个蝴蝶结,轻声道:“反正没有什么损失。”

那天是我第一次同她讲起自己的嗜睡症与梦魇。

这之后,春花总是陪在我身边,无论我的故事多么离奇,从未质疑,给予了我莫大的安慰。

可我却很少在意她的感受,很长时间不曾听过她的故事,也不在意她的过往与痛楚。

甚至从未说过感激的话,如今又对她设防,让我更觉亏欠。

春天在一阵雨后彻底结束,随之而来是炎热的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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