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坐而论道(1 / 2)

“远不如吴国矣。”

身旁的侍女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狂妄的小子,本身她还觉得这位白衣公子举止不凡,处上卿前而面不改色,帅的人吃猪头肉都那么潇洒……这么帅的人怎么能说出如此不知好歹的话!

被孙泓攻击了一路的胖子闻言满眼兴奋,开始了,他开始了!胖子能被赵鞅选作外交官自不是拙嘴笨舌之人,可一路上不停被孙泓攻击却毫无还嘴之力,关键还不能动手,可是委屈死胖子了。

“快,狠狠地嘲讽他!”

“哦?”太叔面不改色,“子溟有何高见?”

“晋与楚同为霸国,吴国却能与楚国军争多年不落下风,近年楚国更是接连失地,而郑国呢。”孙泓瞧了一眼正在看戏的赵引,堂中众人眼光也随之移动,胖子满脸问号:瞅我干嘛?

“堂堂当国连一个晋国派出的蠢胖子都要小心试探,勤王良机在前而不敢动,甚至对在晋国排不入前三世家的家主唯唯诺诺,何敢与吴国相比?”

孙泓就差把“你配吗”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几位在案旁侍奉的少女面色通红地看向孙泓——当然不是羞得——是气得。

而另一旁的胖子不知该何表情,既有点自豪晋国的霸道之举又有点恼怒孙泓的“蠢胖子”之言,脸色顿时阴晴不定,又开始表演自己的变脸绝技。

孙泓自然是故意的,他情商再低也不会在一国执政宴请时直接拂其脸面,青年脑子里现在只有脱身,鬼知道晋国人会什么时候来!反正名义上是赵鞅“贵客”太叔不敢将自己怎么样,不如将其激怒被赶出府邸,而胖子还留在堂中,这不就溜了嘛!

但他太低估太叔的心智了。

孙泓的话其实是漏洞百出,吴国偏居东南唯楚越两国与之争,北方就一个小国徐国和他中间还隔着淮夷呢,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再看郑国,相比吴国地利简直是地狱开局:其地处天下之咽喉,行商天下的代价是四面强敌,东有宋鲁卫三国添堵,再东边的昔日霸主齐国还动辄跨境攻伐,北边和西边一晋一秦随时能要他老命,南边楚国更不用说,建立之初就永不忘染指中原。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郑国在大争之初最先有称霸资格却又迅速衰落。

太叔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反驳不是当下之重,他在思考眼前“贵客”这番话的深意。赵鞅赏识之人必不是无脑之徒,他何必故意激怒我呢?太叔突然心中一震,他是在替赵鞅试探我!

一时不知是低估还是高估。

太叔迅速平静下来,大脑快速运转在思考如何应对,旁人望之只觉其不动声色深不可测。

“去岁我与赵家主会于黄父以谋王室,赵家主问我揖让、周旋之礼,我答此非礼,而为仪。简子问我何为礼。

“我答之:‘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用其五行。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声,淫则昏乱,民失其性。’”

蠢胖子一脸懵懂:这哪跟哪?

青年初闻也有点懵:你说这干嘛?但他很快回过味来,这是在给赵鞅表忠心啊!

赵鞅去岁向他问礼实为试探,周王室自创道之初便与礼深度绑定,而绑定的手段便是各种“仪”,比如诸侯的朝聘制度,又比如各种用度的规模,这些都包含在“五礼”之中。如今太叔将“礼”“仪”分开实则是在含糊周王室对礼的解释权。

他意图将礼从各种制度中解放出来,再用“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去填补空白,这是在挖王室的根啊!如今王室之所以还是王室那是因为各国还有大量的礼道修行者存在,如召縠般他们不得不遵从一些王室当年制定的“仪”。

孙泓心中无语:这货给理解歪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那个胖子他赶忙找补,青年淡淡地点头表示认可:“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民之所以生也。”

太叔见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中也舒了一口气,霸国之人当真多疑!

堂中除孙泓和太叔外,胖子、陪坐的属官、侍女都一脸懵,全然不知这两人在说什么。

孙泓开口缓和气氛:“入新郑以来眼前百业兴盛,商、法两家日后亦必有作为,当国执政有方。”

太叔洒脱地拱了拱手,淡淡道:“使者谬赞。”

胖子:他怎么成使者了?!

……

晋周边境。

一道流星长长划过,拉近看才能发现“流星”实为一威势滔天的男子,那是霸国世家家主、霸道第七境强者——赵鞅。

赵鞅深知迟则生变的道理,而新道之事万万不可声张,他安排完勤王后便独自一人以最快速度前往新郑——赵引与他在信中约定之地,胖子会尽力拖住那少年避免其进入秦国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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