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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距离天衍宗还有一段路程,三人离开小院后一路不停,赶在中午之前到了山门。

天衍宗虽不像逍遥宗那般戒备森严,有命令禁止外人靠近,但往常山门附近总是会有弟子巡逻守备。

今日却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宁秋自小在天衍宗长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状况,当下便慌了神。

“无剑山庄带人来闹事,谢伯伯他不会真的出了事……”

“别吓自己,若真出了什么事今早也不会有纸鹤传来。”姜屿安慰她,“他催我们回来应当是有急事,赶紧上山吧。”

宁秋点了下头,忧心忡忡,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姜屿心中也很好奇沈清风究竟是为了何事找上门,三人之中,唯有谢知予始终气定神闲,慢悠悠走在最后,一点也不着急。

沿着山道一路往山上走,总算见到有零星几名弟子在清扫落叶,见三人回了宗门,纷纷停下打扫的动作,一齐扭头高声喊道:

“快去告诉掌门,谢师弟回来了!”

话音刚一落下,便有一群无剑山庄的弟子鱼贯而出,将三人围在中心,生怕他们半路逃走了似的。

紧随其后的天衍宗一众弟子不甘示弱,欲举剑将他们逼退。

“你们做什么!不要欺人太甚,这里是天衍宗,不是你们无剑山庄!”

谢无咎的声音自大殿内传出:“都拔剑做什么?这里不是给你们打架的地方,快把人带进来!”

掌门既已发话,弟子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姜屿三人毕竟是天衍宗的弟子,怎可让他们在自家地盘被旁人欺负了去。

于是弟子们又自发将围住三人的无剑山庄弟子包围了一圈,就这样,两拨人围城了两个同心圆,领着三人往殿内走。

姜屿:“……”

这样大的阵仗她还从没见过,直觉告诉她待会面对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刚一踏入殿内,便听得一声怒喝,兜头劈下来。

“畜生!还不跪下认罪!”

姜屿和宁秋被吼得浑身一激灵,抬头望去,这道声音的主人赫然是沈清风。

在姜屿的印象中,沈清风是个文弱书生的形象,怎么会当众喊出这么有辱斯文的话?

围着三人的弟子们入殿后便分成了两队,左边站着天衍宗弟子,右边则是无剑山庄的弟子,大殿主位也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分别是谢无咎和沈清风。

“一上来就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谢无咎站出来缓和了一下气氛,朝宁秋招了招手,“宁秋,到谢伯伯这里来,后面没你的事。”

“可……”宁秋回头看了二人一眼,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小声问:“谢伯伯,到底发生什么了?”

谢无咎却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麻烦让一下……”

宗门内所有弟子都收到消息赶来大殿,宋无絮自然也不例外。他好不容易才从殿外挤进来,一眼便瞧见姜屿站在大殿中间。

虽说他在扬州受尽了屈辱,可他心里到底还是念着她的。这次沈清风主要是为了谢知予而来,担心连累到姜屿,他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太多。

宋无絮走上前,当着众人的面拉着姜屿的手往回走。

“你怎么还和他站在一起?快跟我过来。”

“先等一下……”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姜屿挣脱不开,只好压低声音问,“宗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宋无絮:“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你无关,你不要去管。”

谢知予瞧见两人的动作,可他并没有阻止,他知道沈清风是冲着自己来的,没必要把姜屿也牵扯进来。

整个大殿中央只剩下他一人。

沈清风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可他实在难掩心中怒火,瞪向谢知予,立刻斥问。

“月娘是不是你杀的!还有我的女儿,是不是你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

他边问话时,几名无剑山庄的弟子搀扶着江浸月走到最前。

作为原书女主,江浸月一直是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自带焦点。可此刻的她却像换了一个人,变得胆小怯弱,害怕见人,尤其是谢知予。

她只看了谢知予一眼便吓得缩在沈清风怀里,头也不敢抬一下,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怪物……爹爹,他是怪物,他杀了月娘不够,还要杀我!救我,快救救我!”

沈清风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见她如此,更是心疼极了。

他看向谢无咎:“谢兄,你都瞧见了,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说法。”

谢无咎也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手,他皱眉默了片刻,开口问谢知予。

“江姑娘说的可都是真的?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大殿内外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谢知予,屏气凝神,都在等他的回答。

姜屿也在看他,心底忍不住起疑。

月娘是谁?

上回在扬州见江浸月时都还好好的,她又怎么突然成了这样?还口口声声说谢知予要杀她?

姜屿细细回忆了一遍扬州行,蓦地想起一件事——

江府令牌。

谢知予并未说过这块令牌的来历,现在看来,这令牌来历或许正和今日之事有关。

谢无咎还在等他的回答,他当然知道沈清风不会为了莫须有的事如此大费周章。

可眼下没有证据,此事仅凭江浸月一人之词难以定罪,谢知予还有大用,只要他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他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偏偏事不遂人愿。

谢知予风轻云淡地环视一圈,半点也没有被当堂审问的紧迫压抑感,目光从围观的弟子和前方的沈、江二人上一扫而过,最后看向谢无咎。

“你希望这是一场误会吗?”他饶有趣味地挑了下眉,轻声笑起来:“真遗憾,我不是很喜欢说假话。”

“你!”沈清风见他这副面带微笑、满不在乎的模样,登时气得怒火攻心。

他念在谢无咎对他有恩,这么多年来一直奉承讨好,难得硬气一回。

“谢兄,你都听到了,我早说过此子留不得,你非说他有大用,现在你看到了,难道放任他滥杀无辜就是所谓的大用吗!若再放任不管,等到大魔彻底蚕食他……”

“沈兄,慎言!”谢无咎额角突突地跳,满脸疲惫,“你既然带了这么多弟子来,无非就是想为月娘的死讨个说法。如今人已在这里了,那你说要如何做?”

沈清风强压着满腔怒火:“杀人偿命,自然是要他以命偿命!”

谢无咎却不赞同:“不可,他眼下还不能死。”

“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他?好啊好啊。”沈清风咬牙说,“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大用’,什么狗屁苍生道义!你分明是那欺世盗名之辈!”

“无剑山庄弟子听令!今日一定要宰了那个叫谢知予的小畜生,若再让他多活一日,将来必成大患!”

“我看谁今日敢在这里动手!”纵使脾气好如谢无咎,也实是忍不住开口骂他,“我早看出你此人首鼠两端,不堪重用,这些话你早不说出口,偏偏在这时项庄舞剑,竟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蠢到如此地步!”

眼看着殿前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底下的弟子们也面面相觑,手里举着剑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在这时,一道突兀的笑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谢知予看着两人争吵,他单手扶着额头,唇间溢出恶劣的闷笑。

他的皮肤自脖颈开始慢慢浮现出几块鳞片,一点点蔓延,爬上脸侧。

整个大殿刹那间静了下来。

片刻后,又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好重的魔息……他体内怎么会有魔息?”

“他身上怎么突然长鳞片了?小姐说得没错,他果然是怪物!”

“是魔,他入魔了!”

谢知予听见这些声音,唇边笑意却越扩越大,他笑得愉悦极了,抬起头,对上谢无咎惊愕不已的眼神,略微挑了下眉。

“这样看我做什么?是觉得事情无法掌控了吗?”他轻叹一声,微笑着问:“你该不会真把我当成一条听话的狗了吧?”

“这么多年,你到底是为什么认为我会一直听你的话,顺从你的一切安排。你就没有动过脑子想想吗?”

谢无咎不答,却是很平静地反问:“你在恨我?”

“恨你?”谢知予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似乎觉得很有趣似的,极为短促的笑了一声,“我什么要恨你?不应该感谢你吗?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又会成长为如今的样子呢?”

江浸月本就对他有阴影,而今再见到他长出鳞片的样子,更是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沈清风疼惜女儿,他见谢知予已然露出本性,决心要和谢无咎撕破脸,当即对弟子下令。

“快杀了这个入了魔的小畜生!”

谢无咎来不及阻拦,便也对着门内弟子下令:“保护谢知予,把他抓起来就好,别让他死了。”

两拨人都冲着谢知予而去,一时之间,殿内兵刃相接,打得叮当作响,水深火热。

谢知予却好整以暇地站在殿中央,看着这场荒诞的闹剧,勾起嘴角,神情悠然,仿佛在欣赏一出好戏。

打到精彩处,甚至颇有兴致地为他们拍了两下手掌。

“这里太危险了,我先送你出去。”

宋无絮横握着剑鞘挥开一把飞过来的断剑,他挡在姜屿身前,护着她慢慢走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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