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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了个小术法,从池塘里引来几滴水珠落在手中,幻化成蝴蝶,又飞到谢知予脸颊上。

“谢知予——”姜屿拖长语调喊着他的名字。

水蝶落在他脸上,炸开后又接着响起了她的声音:“理理我。”

谢知予的脸颊和眼睫都沾上了细小的水珠,她就像在浇花一样,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去多久,姜屿停止制造水蝶,直起身凑到他眼前,伸手替他擦掉脸上的小水珠。

“你不说话就算了,还变傻了不成?怎么一下也不知道躲开。”

她靠近他,指腹温柔的在他脸上触碰着,一下又一下,那些心中烦杂如解不开的线团的情绪突然止住了纠缠。

如同光亮驱散迷雾、照亮黑夜,谢知予眼底的漆黑在一点点褪去。

姜屿专心替他擦干脸上的水渍,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从他脸颊轻拂而过。

......靠得太近了。

谢知予望着她,眼睫轻微地颤了颤。

下一秒,他又听见姜屿的声音,她退了回去,在他胳膊上轻轻戳了两下。

“谢知予,你理我一下。”

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谢知予呆呆望着她的眼睛,默了几秒,他收回锁链,终于开口。

“......你好吵。”

“谁让你一直不理我。”

听上去像是抱怨的语气,但姜屿并没有和他生气。

比起吐槽,她现在更想知道他不理人的原因,抬起指尖又戳了他一下。

“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和我说话?”

谢知予眼神垂下,沉默良久。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不想和姜屿说话。

“不告诉我原因也没关系。”

姜屿看着他略显茫然的神情,叹了口气,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但是——”

人都会有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姜屿表示理解,但她不能接受这种完全忽视她,拒绝任何沟通的行为。

这和冷暴力有什么区别?

姜屿语气严肃,一字一句,认真地对他说:“你要向我保证,以后不能再像这样莫名其妙的不理我了。”

似乎是觉得光靠口头的保证起不到作用,姜屿又凑得更近了些,伸出小指。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又常见的约定方式,但谢知予却莫名愣了一下。

他问她:“师姐从前也爱像这样和别人做约定么?”

“哪有别人,只有你。”姜屿几乎没有思考,一秒说出了这句话。

谢知予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轻而缓慢地眨了下眼。

他并没有觉得姜屿这样的行为有点幼稚,在她的注视下,伸手勾住了她的小指。

很神奇的是,仅仅与姜屿贴近触碰的一瞬间,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奇异的平息了下去。

闻到她身上的茉莉香气,谢知予感到一阵油然而生的安定感。

明明应该远离她才对,可现在这种放松的感觉又让他留恋不舍。

......所以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谢知予神色变得有些苦恼,他看着自己与姜屿勾在一起的手指,少见地陷入了迷茫。

江晚菱喜爱清净, 平日甚少外出,爱好除了摆弄木偶,便是种花养鱼。

花园池塘里就养了好几尾颜色漂亮的小鱼。

池子里的水清澈透明, 水底的水草也长得十分茂盛。

姜屿趴在凉亭的栏杆上,看着池中无忧忧虑的鱼群游来游去。

她算了算时间,裴松月的木偶戏大概才演到一半, 谢知予不喜欢这出戏目, 那便干脆等快要结束时再回去好了。

不过说起谢知予......

姜屿转过脑袋,悄悄看向他。

从方才同她拉钩保证后,他就一直在发呆, 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谢知予的睫毛又长又密, 思考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倾覆下来,冷清白皙的面容沉静, 配上低眉敛目的神情,让他看上去难得多了一丝乖巧温顺。

他就坐在姜屿身侧,一动不动,呆呆盯着空气中的某处。

发呆的样子好像有点可爱捏。

嗯???这不太对吧?

无论怎么想, “可爱”这个词都不可能和谢知予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姜屿惊恐地回过神, 拍了拍脸颊,转身仰靠在栏杆上, 盯着凉亭的顶棚,小声嘀咕。

“一定是昨天没睡够, 所以现在困得精神恍惚,都出现幻觉了......”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 恰好传入谢知予耳中。

思绪被打断, 他面上并无不耐的情绪,反而侧过头问她。

“什么幻觉?”

姜屿摇摇头, 保持着仰靠的姿势,抬手揉了揉眼睛。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大夫。”

这不过是她随口吐槽的一句话,谢知予却当了真。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回道:“我或许也应该要去看看大夫了。”

姜屿:???

她是怕自己年纪轻轻就瞎了眼,他又是因为什么?

姜屿蹭地一下直起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个遍。

“你身体不舒服吗?头晕还是哪里疼?”

“都不是。”谢知予摇摇头,又接着说:“是心里。”

虽然这听起来真的很像是一句玩笑,但他又偏偏表情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难道这就是他不想和她说话的原因?

姜屿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有必要深入这个话题。

“心病还须心药医。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没准我能帮到你。”

她之所以这么说,不仅仅是在关心谢知予,她也是真的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确实能帮我。”

谢知予难得没有拒绝,他慢慢笑起来,眉眼弯弯地看着姜屿。

“你让我捅一剑吧,我想这样我或许就会好些。”

短短几分钟之内,姜屿已经对着他连续扣出了三次问号。

他说的是人话吗,她怎么好像有点听不太懂?

“你怎么不让我捅一剑,这样我也会好很多。”

“也不是不行。”

谢知予无所谓地说着,他掏出一把匕首,在手里转了一圈。

“但是我让你捅了一剑,你也得给我捅一剑,这样才公平。”

......

姜屿才不傻。

他让她捅了一剑还能活,但要是让他再捅回来,她可就没命了。

谢知予话还没有说完,突兀地抬手,用匕首在指腹上划破了一道口子,像是在测试锋利度。

“人无论得了什么病,只要死了就全都会好起来的。”

......

不愧是谢知予,就连思维逻辑都这么的异于常人。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垃圾话,但姜屿却没办法反驳。

因为这句话听上去确实还挺合理的......

但是姜屿又很快反应过来,谢知予从来不说没有意义的话,他会这么说,就代表他已经想过一遍了。

所以——

“...你不会是真的想要捅我一剑吧?”

花园凉亭临水而建,周围种了一圈琼花。

清风回旋,花枝摇晃,偶有几片洁白的花瓣被风吹落,悠悠地在空中打了几个卷。

谢知予半个身子浸在日光中,肩头落了几朵小花,被他随手拂去。

他懒散地向后靠在栏杆上,抬起眸子注视着姜屿,笑而不语。

......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姜屿已经懂了。

有种想揍他一顿,可是又打不过,只好装作隐忍不发、默默沉淀的无力感。

两人沉默对望着,眼见谢知予隐有要抬起匕首的征兆,姜屿动作飞快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趁着谢知予还没反应过来,姜屿又从他手里夺过匕首,翻身坐在他腿上,一手摁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抓着匕首调转了方向,刀柄抵在他的脖子上,压出了一块小小的红印。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谢知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压制在身下,竟然没有反抗,顺利得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我赢了,你束手就擒吧。”

难得占据一回上风,得意忘形的姜屿还沉浸在成功反制谢知予的喜悦中,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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