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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速度会不会太快了,要不要再做一遍给你看?”

“不用,我已经学会了。”

谢知予摇摇头,拆开棉线,按照她的步骤一步步复原,甚至速度比她还要快几秒。

姜屿:......

他真的是新手吗?

“我当初第一次看别人做了三四遍才学会,你学得这么快,会显得我很呆。”

“这很难吗?”谢知予摆弄着手里做的比姜屿还要标准的圆环,轻轻挑起眉梢,“有手就行。”

姜屿:......

好想锤他。

最核心的可转动内圈部分做好了,只剩下拼接外圈的球形骨架。

姜屿没有再上手演示,退到一旁,口头指挥着谢知予搭出球形骨架,最后再将所有竹圈拼装在一起。

一个标准的滚灯应该做到竹轮展转相环,旋转飞覆,而灯不倾灭。

姜屿点上蜡烛,双手捧着谢知予刚做好的滚灯向上一抛,不由感叹了一句。

“你是我教过最聪明有天赋的学生。”

她接住下落的滚灯,像扔皮球一样扔到谢知予怀里,兴高采烈,像哄小孩一样:“好了,拿去玩吧。”

谢知予提出要她教自己做滚灯,只是想弄清楚其中原理罢了,并不是因为他觉得有趣。

可自己亲自参与了整个制作过程,竟也从中得了几分乐趣,在姜屿鼓励的眼神下,学着她的样子往上一抛。

滚灯在空中旋转翻飞,谢知予抬起头,像小猫第一次见到逗猫棒,目光随着滚灯的轨迹起起落落。

姜屿趴在桌上,撑着脑袋看他,见他喜欢这只滚灯,心里也一阵欣慰。

“你现在心情有好些了吗?”她还没忘了正事,停顿一下,直到这会儿才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可不可以告诉我刚才为什么突然离开?”

如同思考停止,谢知予随着滚灯而动的目光突然停住了。

原来她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个,也只有她会在意这种事情。

谢知予接住落下的滚灯,手指在最外围打磨光滑的竹条上摩挲。

其实姜屿喜不喜欢书生的故事,以后会不会原谅宋无絮,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明明提醒过她,但她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原本不该管这些,但像姜屿这样有趣的人,若是也被“爱”欺骗,受其折磨,未免有点可惜。

谢知予垂眸看着手里的滚灯,浓长的眼睫一动未动,像是陷入了深思。

好半晌,他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轻声开口,声音不似以往般带着轻微的嘲弄,而是满含怜悯。

“爱都是骗人的。这个世上,是不会有人真心爱着谁的,不过是用来伤害对方的借口。”

他是真心希望姜屿能早日堪破这一点,不要再继续与宋无絮来往纠缠。

但是很显然,两人的脑回路又不在同一个频道。

......原来他当时是在想这个。

看来谢知予是真的很不喜欢那个书生和戏目了,姜屿想。

虽然姜屿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他关于爱的认知也太极端了些。

谢知予小时候身边只有反面教材,也没有人告诉过他爱应该是什么样的。

姜屿没有立刻反驳他,沉吟一下,突然问道:“今晚有空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多亏了宁秋给的小药瓶,姜屿扭伤的左脚已经完全不痛了。

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返身回来,兴冲冲地握住谢知予手腕,拉着他起身往门外走。

“不是说好了吗?带你去逛夜市。”

夜里的扬州比白日更加热闹繁荣。

天色一暗, 道路两旁的灯笼一盏盏接连亮起,千灯万火,如燎原般照亮了整条长街。

小贩们沿街摆好摊位, 卖力吆喝着招揽生意,街道上人流如织,酒楼舞坊笙歌不断, 楼阁内外随处可见寻欢作乐的游人。

走在街道上, 感叹扬州夜生活丰富的同时,姜屿也在留意街边摊贩们摆售的货物和吃食。

“你快看看这里有没有你感兴趣的?”

感谢系统,虽然它经常性的不在线, 除了发布任务之外好像没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

至少它很大方,大方到让姜屿有足够的底气带谢知予出来玩, 还能在这夜市摊位上随意挑选。

姜屿看了会儿首饰摊上蝴蝶簪子,又转头看向谢知予,兴致勃勃:“吃的也好,玩的也行, 今天师姐请客, 不用跟我客气。”

谢知予很少会来这种人多又热闹的场合闲逛。

他依稀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 常听王宫外飞来的蝴蝶们提起花山节。

那是南诏的传统节日,每年到了这一日, 南诏人都会换上盛装、戴好银饰,围着提前栽好的花树载歌载舞, 一同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

除了跳舞, 还有许多竞技娱乐活动。蝴蝶们讲得绘声绘色,幼时的谢知予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向往。

但也仅仅只是向往,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机会去到外面的。

后来等他终于离开那间生活了六七年的院子,第一次见到王宫外的节日盛况,他独自站在角落,看着远处欢声笑语的人群,却又心想:

蝴蝶口中的盛景,原来也不过如此。

那时桑月回刚去世不久,谢知予终于见到她口中那位“陛下”,他总算有了父亲,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

人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欢聚在一起的人们脸上无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身边有亲朋好友相伴,但谢知予只有他自己。

他感觉自己和这群幸福的人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从花树上修剪下来多余的花枝,被随手扔在地上,独自枯败,节日就算再热闹也与他无关,他融不进他们欢快的氛围之中。

一如此刻,谢知予并排走在姜屿身侧,周围轻松又愉快的气氛没有感染到他分毫。

听见问话,他下意识便要摇头,但姜屿动作更快,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他进了一家甜水铺子。

夜市上的小吃不仅种类丰富,还会随着四季时令的不同而更换内容。

春末夏初,气温逐渐回升,即将迈入炎热的夏季,已有不少甜水铺子提前上新了清热解渴的冷饮。

“老板,要一碗凉水荔枝膏。”

姜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和谢知予面对面坐下,问他:“你想吃什么?”

谢知予不重口腹之欲,能填饱肚子或解渴就行,至于吃的什么对他来说倒无所谓。

他想了一会儿,回道:“和你一样。”

“那就两碗荔枝膏。”姜屿看向等在一旁的老板,指了指谢知予,特意加上一句,“麻烦给他的那碗单独加一点蜂蜜。”

荔枝膏带一些酸味,要加蜂蜜不算多奇葩的要求。

老板点点头,记下她的话,脸上习惯性地露出了对待顾客时亲切又礼貌的笑容。

“两位请稍等片刻,很快就给你们端来。”

夜市才刚开市,店内还没有多少人来光顾。

姜屿起身推开半支着的窗户,又坐回来双手撑在桌上托着脸。

“这里的店家大多三更才打烊,前面还有很多好吃的,待会我们再去逛逛,来都来了,多玩会儿,不着急回去。”

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屋内的空气顿时清爽了许多。

谢知予看着她脸上迫不及待的神情,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你带我来夜市,就是为了吃东西么?”

“是,但又不全是。”

二人说话间,老板已将做好的荔枝膏送来。

姜屿接过道了声谢,将加了蜂蜜的那碗推给谢知予。

“尝尝看,我很爱喝这个,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所谓凉水荔枝膏,其实和荔枝没有半点关系,只是用乌梅、肉桂、砂仁按照一定比例熬制而成,尝起来有荔枝的味道。

谢知予的碗里又多加了一份蜂蜜,原本微微的酸味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恰到好处的甜味。

他用瓷勺舀起尝了一口,和想象中的有些不太相同,但却是他会喜欢的味道。

长期养成的习惯,谢知予就算吃到自己喜欢的也不会非常直白地表露出来,但不自觉翘起的唇角已经出卖了他。

姜屿上次给他吃米糕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他似乎是爱吃甜的,所以才特意让老板给他加了蜂蜜。

现在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其实除了荔枝膏,这家店还有冰雪冷元子也很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好不容易出来逛一次夜市,姜屿希望能让他多尝一些不同的吃食。

但谢知予本人似乎没有这个兴致,他吃完那碗荔枝膏,毫无留恋地放下勺子,摇了摇头。

“不必,师姐若是想吃,可以自己点。”

他不愿,姜屿也不好强求。

“我不是想吃,就是问问你。”她飞快吃完荔枝膏,擦了擦嘴,“走吧,我们再去前面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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