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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折却道:“等等,这件事很蹊跷。”

“怎么了?”

苏折皱眉:“小睡,一只天魔多半出现在城郊,它是不会凭空出现在这座城的……必是有人来到城中特意放出了它,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是什么人?”

陈小睡思索片刻,面色一凝:“天下魔宗,除了魔尊引导的‘盗天宗’,以妖族为主,还有一处‘碧魄宗’,是人族修魔而立的门派!”

苏折道:“不管是不是他们,如今全城都被你放倒了,这个时候我们出去找天魔,很容易被他们发现……”

话音还未落,整座城忽然响起了惊天动地、四面八方而来的鼓声!

这声音震得人脚步都不稳,好似苍天这么塌了一般,直接把碎片砸倒在人身上,苏折听得自己的心跳声忽的由轻到重,由舒缓到急切,好像那鼓声是一下一下地砸在自己的心脏上,又似体内有一股管不住的烈马,在不停不歇地冲破围栏,非得从心房跳出来一般!

陈小睡骤然变色,苏折口中竟溢出殷红触目的血丝,极痛苦地搭着他的肩,说道:“这……这不是一只‘白鼓天魔’……是至少三只!”

鼓声骤然停止,他忽的静住了气儿,感觉到血在心房内砰砰直溅。

“啪”地一声,心脏爆裂开了!

“小苏——!”

苏折直接倒地,呼吸骤停,皮肤青白,恍如死去!

他倒下后,陈小睡也眉心猛颤,捂了胸口,仿佛心头也开始了不稳地抽动。

可不过半晌,苏折复又软软地站起。

他胸膛大开,竟用手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破碎的心脏。

“吓死我了,还好我记起来自己是个妖怪……我心脏破了也没事儿啊。”

陈小睡也忽然手上一僵,睡眼迷糊道:“我也才记起来,我根本就没有心脏啊。”

二人说到这儿,竟是相视一笑,各自在诡异的快乐中平静了下来。

陈小睡复又看向苏折:“不过你这心脏已然破损,可是要收起来么?”

“不收起来,缝一下就可以了。”

苏折这就拿出了腕部的金线。

“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干活!”

话说完,那原本和死了一样的金线,竟然如一个小裁缝似的,在破损的心脏处来回穿梭,竟真把这破碎的心脏给缝合起来了!

陈小睡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这不是老三的金线么?”

“它现在是我的线了。”苏折往下小声道,“你继续缝,别停啊!”

“魔尊好像不让你碰天魔的啊……”陈小睡皱着眉歪着脑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清醒的眼神瞬间发起了直和懵。

“还有你这是……拿天魔当缝线针!?”

心脏破损,换做凡人或是普通的妖怪,必定是死得不能再死透。

可偏偏是苏折,这么一个金乌血脉觉醒的妖官,早就修成了一颗妖丹蕴在体内,只要他妖丹不破,器官破损顶多影响行动力,却不会祸及本源。

陈小睡的情况也不难理解。

毕竟他是一个能把天魔睡呼噜的存在,没有心脏有什么出奇的?

只是说到他的本体,除了魔尊根本没人知道是什么,陈小睡也不像孟光摇,孟光摇每次交朋友都笑呵呵地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就差把雪狼妖的族谱给挖出来了,陈小睡却对自己的本源讳莫如深,问他,他就呼噜给你看,你也没辙的。

苏折命令金线天魔修补完了心脏,就把补好的心脏放回了破开的胸腔,然后手攒金线,把胸口缝好,指尖再是“哗啦”弹出一小簇高温火苗,直接就把流血的伤口给烤结疤了,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却发现金线翘着高高的线头,线的尾端变得越发地活跃灵动,好像在蓄势欲发着什么。

陈小睡是真的看迷糊了。

“它……它这是要干什么?”

苏折却看明白了。

这是干完了活儿,想要更多新鲜的器官血肉呢。

要求很合理。

可是凭什么?

大多数天魔都在魔尊或孟光摇体内吃牢饭的时候,金线天魔能出来干活儿,而不是在袋子里自闭,那已经是福报了好不好?

这还敢要奖励?

而且它刚刚就在他的破心脏里钻来钻去,可谓喝饱了金乌的心头血,还敢嫌不够?

苏折立刻指尖攒出一簇小火苗,烤得这金线浑身一麻软、二抽搐、三就塌下来,最后乖乖地缠到了自己的腕子上,也没别的动作了。

这一连串堪称经典的操作,看得陈小睡整张脸显得更迷糊了。

“这样真的可以么?”

可不可以都做了,还能怎样?

苏折就当没听见,只是看向陈小睡。

“小睡,方才我听到了三个方向的鼓声,城东一个,城北城南各一个。”

陈小睡立刻警醒:“看来三个白鼓天魔是处于不同位置,那我们分头行动?”

苏折却摇头:“你打呼噜确实厉害,可你不打呼噜时要怎办?咱俩得一块儿,不能落了单。”

话糙理不糙,陈小睡倒不反驳,只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不会飞……”

说到飞就简单了,禽类出身的还怕飞么?

苏折一个微笑,再是双指一个磋磨,陈小睡站着的脚前就凭空出现了一根巨大的黑色羽毛,其尺长三米,且黑光斑斓剔透,尾端竟泛着一种奇异的金芒!

这金芒,就是苏折吸收了金线天魔的气息之后炼就的!

陈小睡就这么踏上去,再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好像坐在一张黑色的飞毯上似的,随着苏折一起往天空上飞去,经这乳白色的月光一照,二人身上都似披了一层极动人舒缓的银芒,如此一坐一站,御空而飞,巡视四方,颇有妖官气概了!

钟楼的位置离着北边城门最近,于是苏折先往北边去巡逻,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发现这白鼓天魔。

可是白鼓天魔还未发现,他们居然先发现了一群人!

一群刚刚入城的仙门弟子,一行八人,皆是青袍配墨玉,脖间坠琉璃,腰上系鲛丝儿,袖口绘有青山远水图,衣衫上又隐约浮现出洞彻透明的符箓纹。

这一看就是墨玉墟的专修符仙道法的弟子。

双方乍一见面,都是吓了一跳,彼此楞在原地。

为首一个年轻俊俏的道士一步踏前,一剑指天,一言骤冷:“陈小睡!这一城的人都陷入死眠,是否是你这妖官所为!?”

气氛发冷、紧绷,如一把刀即将落下,是一触即发之态!

如此紧张事态下,苏折只戳了戳陈小睡:“你们认识?”

陈小睡点点头:“这是华舟城的驻守道长——许镜清。”

所谓的驻守道长,就是各仙门大宗,为了对抗天魔与妖物,在城镇下派的常驻道士,越是繁华紧要的地方,常驻弟子越多。华舟城地处江南水乡,经富流丽,驻守弟子多达二十四人,看这八人装扮,就是墨玉墟修符仙的道士。

他们想必是去城外处理了什么杂事,夜晚归城,却发现全城都已睡了。

苏折一困惑,陈小睡就对着苏折嘀咕道:“这些弟子不是墨玉墟的主力,最高不过三阶,连真仙都算不上,城内有三只‘白鼓天魔’,不是他们能应付得来的。”

苏折又和盘问家底似的问:“那他们与咱们有过什么过节么?”

“倒是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过节。”

“许镜清人品如何?”

陈小睡揉了揉快掉下来的眼皮:“他名声还不错,就是人有点古板……”

许镜清见自己被无视,俊眉翻出几道怒褶,道:“陈小睡!你究竟意欲何为!”

这人态度语气不善,苏折也就冷冷道:“你这道士,仙品不过三阶,你身后的师弟大多也不过一二阶,盗天宗妖官在此行事,你有何资格过问?”

许镜清见自己的修为被一眼看穿,眼皮一跳,倒也不惧,只冷声道:“阁下背生双翅,脚踏黑羽,莫不是‘盗火妖官’苏折?倒是好口齿好相貌。但我墨玉墟与盗天宗素无过节,不知二位妖官驾临小小华舟城,又引得全城入眠,究竟是何道理?”

陈小睡终于忍不住道:“许道长,这城里出了三只‘白鼓天魔’,你们在远处是没听到动静么?我若不把这些人拉入沉睡,只怕他们早已心裂而死。”

许镜清眉目一动,神色透出明显紧张:“我确实听到些动静,果真是‘白鼓天魔’?”

陈小睡声音淡下来:“你若不信,等会儿听听不就得了。”

这人脸色明暗不定,显然陷入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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