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大梦泽(1 / 2)

距今九百多年左右,北宋末年,川中的一座深山老庐中,有诵读诗词的哦吟声传来。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凉北望。

......

陈太初读到老友苏轼这首《西江月》的时候,自己的老友已去世多年了。这些年在深山里清修,不问外事,甚至不知过了几个四季轮回。只知道门外那颗老树的叶子,青了又黄,黄了又青。

一位多年未仿的道友悄然而至,闲谈的时候忽然背起这首《西江月》,只前面两句便让他悚然一惊,如大锤轰顶,隆隆作响。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想当年与苏轼兄同窗共读,秉烛夜话,又一起去了那天下之都-汴梁。其后人各有志,苏轼成了名满天下的大文豪,每一首诗词出来后便天下传唱,而他陈太初,却云游山水,最后落脚成了一名散修。

天下游尽,又回到了家乡川中,觅一无名深山,结庐修行。开始时常有友人来访,带来了山外的消息,苏轼兄又写出了传唱四野的名句,后来又听说被贬了,而且越贬越远,黄州惠州儋州,再后来少有访客,就再也听不到老朋友的消息了......

读到这首《西江月》时,已不知人间过了多少年。

人生起落如潮起潮落,繁华落尽便是满眼孤寂,如同大梦一场,眼前尽是满树风叶。自己多年清修,以为心如止水,却被故去的老友的一阙词所惊醒。

是啊,自己这些年未出深山,日升而起,日落而息,时而望落叶而所思,时而闭目打坐养气,时而在开垦的三亩田里劳作以果腹,看似在平静中升华自身。

然而,老友早就堪破,这亦不过也是一场大梦而已。

大梦谁先觉?

胸中一宽,多年清修的桎梏一朝便突破了,如潮水决堤,汹涌的溢满陈太初的全身,一股股浊气被他排出体外,大山里的空灵之气快速补入,就此循环不歇。

一声长啸在深山山谷里回荡,久久不绝。似在思念故去的老友,又似在宣泄这么多年的郁积。

修行便是这样,有时候常年的苦修不如一夕顿悟。

陈太初运转了几遍周天,已是寰转自如。手一伸,喝一声“剑来”,一柄寻常古旧的长剑飞入他的手中。略用神念,手中的长剑已然不见,却悬停在他的头顶之上,接着一道寒光飞出,却是长剑穿过泥墙,咻然不见。

陈太初召回飞剑,隐入灵台,这才站起身来,自语道:“不知山外,却过了几个秋凉。便去看看。”

陈太初卷了一个包袱,戴了一顶蓑帽,拄着一根木杖,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住了多少年的草庐,手一挥,草庐隐然不见,这才转身而去。

彼时正是南宋末年,歌舞升平。

汴京,小樊楼。

陈太初虽久未出山,但年轻亦是在红尘里翻滚过的。熟捻的要了一壶清酒,两个小菜,小二见是一个中年老道,想是没什么油水,有气无力的应了。

陈太初清修多年,相貌倒似一个中年人,头发乌黑,面皮红润。此时正喝着一壶小酒,就着小樊楼的精致小菜,看着酒楼一旁的汴河上,大小船只来往如梭,一船一船的货物从天下各处赶来,填进汴京这个永远也装不满填不饱的大口之中。

“哈哈,老子有钱,几个菜算什么,前几日去蔡太师府吃席,一桌子有八山珍八海味,果子蜜饯又有十几盘,那才叫气派。”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