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初来乍到21（1 / 2）
费勒斯一晚上没睡，他坐在镜子前发呆。
他看着眼前的自己。
他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观察自己。
每一处皱纹，每一根睫毛。
暗红色的瞳孔底下是藏着星星般的黑点。
说起来，家里只有他一人是白发，整个家族里也就只有他是一头白发。
出生的时候，年轻的特洛伊卡利斯特抱着这位白发婴儿，陷入沉默。
妻子丽贝卡卡利斯特默默等待，知道特洛伊把孩子送到她的怀里。
他并不会怀疑妻子不忠。
他认得出，这就是他们俩的孩子。
他担心这一头白发或许会使得他成为众矢之的。
“丽贝卡…”
“亲爱的，我们给他起什么名字好呢。”
妻子怜爱地看着白发婴儿。
“费勒斯，如何？”
“为何起这个名字？”
“我总觉得，他应该叫这个。”
“费勒斯，我记得是恶魔的名字吧。”
丽贝卡皱起眉头，显然她不愿意让孩子承担恶魔之名。
“梅菲斯特才是恶魔的名字，不过恶魔早就灭绝了，这已经是事实了。”
丽贝卡看着费勒斯，叫出了他的名字。
“费勒斯？”
费勒斯眼光呆滞，看着远方，他的眼里映不出颜色。
费勒斯哭了。
“都说了费勒斯不行啦。”
丽贝卡怨恨地看了特洛伊一眼。
特洛伊俯下身，看着费勒斯的眼睛。
为什么会是红色的眼睛？
白发赤眼，人们最先想到的是血族，但特洛伊曾见过血族人的眼睛，有很大的区别，血族人的眼睛不像是人类的眼睛，而是龙的眼睛。
特洛伊伸出食指，戳了戳费勒斯的脸蛋，谁想到费勒斯直接咬住了他的食指，没有牙齿特洛伊自然感受不到疼痛。
只是接触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费勒斯长大后的样子。
“费勒斯…”
最后两人还是决定叫他费勒斯，因为他只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费勒斯从小十分聪颖，超强的洞察力，乖巧懂事，简直是个完美的孩子。
特洛伊看着费勒斯一天天长大，开始担忧他的未来，决定将他藏起来。
因为最近他听到了很多贵族的不满。
总有一天他们会动手。
特洛伊从入职开始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将费勒斯藏起来，母亲丽贝卡也同意，两人以及女仆一同在花园里育儿。
费勒斯非常好学，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但他的世界只允许有后花园那么大，特洛伊决定从外大量进购书籍，然后把商旅中的故事见闻都跟费勒斯讲了一遍。
一般的孩子稍微听一会就会打盹的故事，费勒斯可以逐字逐句地记下来。
当费勒斯有自我意识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十分博学了，很多事情比特洛伊懂得还多，特洛伊还经常向他请教。
但他依旧尊敬他的父亲，因为是他带来的知识，他觉得他应该感恩，懂得感恩所带来的间接收获是不可估量的。
父亲十分严厉，母亲十分温柔，两人扮演着两种角色，一颗种子在费勒斯心底种下。
后来，他又慢慢地读懂了情感。
他理解了什么是爱。
他爱他的父母，他的父母也深爱着他。
爱。
爱？
人类的爱。
何为人类？
何为自我？
他在后花园里偷看大街上的行人，身着各异，各有身世的人们。
他突然很想走出后花园，但是这是父亲禁止的事情。
他将自己的欲望锁住了，专心阅读书籍。
书籍那些美好的字眼，有时他无法理解，一般人读到这，看不懂就放弃了。
他内心躁动不安，他想拥有，他想了解。
什么时候才能逃离这里？
长大后？
逐渐，这个家变成了地狱。
他的内心瘙痒难耐，但他都藏在心里，继续扮演父母的乖孩子，但女仆却看出端倪。
女仆没有跟老爷夫人商量，甚至有一次打算把他放出去。
费勒斯本可以跨过门槛，走到世界外，去看看。
但他犹豫了，他害怕了。
他不知道后果如何，也许会丢失掉爱吧。
他忽然理解自己患得患失的状态。
虽然很奇怪，但是他知道自己害怕，他很清楚自己怕父母不再爱他，虽然他没有证据。
他不知道是什么影响着自己。
好像自己经历过什么？
他终于遇到自己无法理解的状况，他选择不去思考。
大灾厄爆发，魔兽在宴会中穿行，特洛伊急忙叫丽贝卡回家。
丽贝卡拼命地跑着，卡利斯特的驻地被魔兽包围了。
“费勒斯！”
丽贝卡大声呼喊费勒斯。
费勒斯从睡梦中醒来，下楼看到惊慌失措的母亲。
“母亲大人？”
突然，费勒斯的眼睛里闪过无数与母亲的回忆，费勒斯有些恍惚。
突然，地面开始震动，丽贝卡冲过去抱住费勒斯，宅邸瞬间倾倒，天花板砸下，费勒斯两眼一黑，一阵烟尘，费勒斯看不清。
他摸到了什么。
粘粘的液体。
红色的。
母亲挣扎地站起来，拉起费勒斯的手。
“孩子，快逃！”
丽贝卡的身上血流不止。
“母亲？”
“快！”
母亲惊恐的表情，费勒斯急切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一只魔兽破墙而入。
飞溅的瓦砾全部被丽贝卡的身体挡住了，但费勒斯的腿还是被擦伤了一点。
“快…”
费勒斯惊恐地看着母亲。
她被魔兽的爪牙贯穿了。
“活下去。”
费勒斯拔腿就跑。
生物的本能。
镜子前的自己流泪了。
费勒斯没有继续回忆下去。
在此戛然而止。
“对不起，师父。”
镜子被震碎，费勒斯一瞬间释放魔力，但仅仅一瞬，并没有人发觉。
“我不能兑现你的诺言了。”
“他夺走了我的所有。”
“我必须不择手段，不然我的灵魂无法接受。”
费勒斯没有修复镜子，直接走出了寝室。
虽然发生了新生被屠戮的暴乱，在学院长的坚持要求下，费勒斯破格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上一届的班级。
他走到办公区，敲响了学院长办公室的门。
但屋内没有反应。
“学院长在吗？”
“请进。”
费勒斯推开门，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凯尔文学长也在啊？”
费勒斯惊讶地看着凯尔文。
“嗯，我这次来，是报道一些事情。”
凯尔文严肃地看向费勒斯。
费勒斯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接着他合上了门。
“没事，费勒斯，至少学院里是安全的，都是我们的眼线。”
费勒斯想起了之前在图书馆偶遇教主的事情，摇了摇头。
“还是谨慎点。”
学院长希娜克里西斯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曾经布兰度的影子。
费勒斯走到凯尔文身边，希娜郑重地说，
“我们天选计划负责部门已经和义军联系上了。”
这时候，一个人推开了门，费勒斯和凯尔文都被吓了一跳。
卡斯特平静地看向三人。
“希娜…”
“卡斯特，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希娜，参加起义可是叛国罪，我可没办法保住你。”
卡斯特的十分平静，整个人的气场压着费勒斯和凯尔文，唯有希娜能够无视他的气场，因为她是最懂卡斯特的人。
“我不会求你帮忙，我已经做好了觉悟。”
希娜紧紧盯着卡斯特，卡斯特毫不畏惧，但皱起了眉头。
费勒斯已经在蓄积魔力了，卡斯特看了费勒斯一眼，强大的气场不经让费勒斯后退了一步。
“费勒斯，没关系的。”
希娜走到费勒斯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一定要除掉这个国家里的所有的害虫……”
希娜贴近距离，盯着卡斯特。
“再立新君。”
卡斯特没有移开视线。
“我答应过布兰度，要守护你。”
他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但，我依旧是这个帝国的一名士兵。”
“前辈…”
凯尔文担忧地看着二人针锋相对。
他最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了。
“所以呢？”
“我…”
卡斯特沉默了。
“布兰度他，真的觉得天选计划能够帮助帝国富强起来…”
希娜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能够帮助平民百姓，但这个计划正在走向终结。”
“我明白，我看过你收集的资料了。”
希娜回头看向布兰度，她面无表情，她并未期待卡斯特能够帮助他。
“但，我不会帮助你的。”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凯尔文拔刀了，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费勒斯也已经准备就绪了。
但希娜毫无反应。
“我不会阻止你的计划，也不会透露给上面的人。”
“若你做出任何对人民不利的事情，我会亲自审判你。”
卡斯特的话平静得可怕，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期待你给出的答案，希娜。”
他轻轻地合上门。
两人一脸懵地看着希娜。
希娜深吸一口气，看向两人。
“我知道他不会帮我们，但也不会反对我，他比谁都懂我信任我。”
“学院长…”
“费勒斯，这次叫你来是关于学院的事情。”
“学院？”
“嗯，我打算把你放进凯尔文的班级里，这样以后的行动也方便。”
“可是，凯尔文学长的班级我记得是天命者对吧？”
“没关系的，费勒斯，这种事情无所谓了。”
希娜看向凯尔文，
“费勒斯就拜托你了。”
“是。”
“费勒斯，他就是你的行动队长，想必你们已经熟络了。”
“是，学院长大人。”
“还有，”
希娜皱起眉头，不安地看向费勒斯。
“关于你师父的事情，我很抱歉，希望你节哀。”
“多谢学院长大人关心。”
费勒斯深深地鞠躬，微笑地看着两人。
希娜反而更加担忧了，她感觉费勒斯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凯尔文，你先带他去教室。”
“是。”
两人行礼后离开了办公室。
希娜看着离去的两人，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