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舍（2 / 2）

一次，一个别有用心的中年乞丐专门跑到江秋他们身边嘘寒问暖。崔尘此时刚喝醉，胳膊支着头睡在地上，半梦半醒，嘴里还酒气醺醺地说着梦话。江秋守着他师傅的酒葫芦，望着枯黄的大地发呆。

这人先问了问小江秋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见江秋很是茫然，崔尘又毫无反应，就大胆走上前去。他仔细看了看崔尘侧卧的身体，听到崔尘均匀而粗重的鼾声方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他的衣服。熟悉这些乞丐的人都知道，这是准备趁机顺走崔尘身上的东西。

江秋有些紧张，心脏开始忐忑地跳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崔尘，那个乞丐射过来的眼神令他很害怕。

那个乞丐在威胁江秋。

对于乞丐来说，最敏感的东西第一是饭，第二就是钱。不论多细微，只有钱在，他们就一定能发现。当乞丐摸向崔尘的一只手腕时，一丝惊喜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角。他把睡得死沉的崔尘的那只手轻轻拎起来，衣袖滑下，一只古朴的苍翠玉镯被戴在崔尘棕黄色的手腕上。其质地的坚硬、颜色的深邃、花纹的繁复深奥，都与衣衫褴褛的师徒两人格格不入。

江秋惊呆了，他不知道师傅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然而下一秒，一道白光忽然出现，微微映亮了一旁的乞丐惊慌失措的脸庞。一直酣睡着的崔尘忽然睁开了双眼，从背后掣出一柄雪亮的长剑，眨眼间就将锋利无比的剑锋架到了乞丐的脖子上。寒光凛冽，浑厚剑气浩荡，随掣剑挥出的动作一同激发，如同在这秋日里突起的一阵狂风，卷动衣袂，吹刮起地上的层层枯叶。

“咔”乞丐背后的老树应声断裂，缓缓向后栽倒。

“哎呀，哎呀妈呀。”神色大变的乞丐当即跳脚，连连退后，避之唯恐不及地躲开了地上的这座瘟神，然后捂着自己的胸口惊叫道：

“血，是血！”

一道细如丝缕、堪比刀锋的血线，纵贯他肮脏的胸脯，突兀地从皮下浮现。鲜红的血液浅浅地渗出，缓缓地浸染周围的肌肤。

乞丐当场吓得魂飞魄散，一边捂着自己破烂衣服遮着的胸脯，一边没命般地夺路而逃。

崔尘放下剑，看着乞丐惊惶失措的背影笑了笑——是那种真的觉得很好笑的微笑，然后照旧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发出了那熟悉的、粗重的鼾声。

小江秋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走过去推了推崔尘的身体，又到他耳边轻声呼唤他。但崔尘睡得死沉死沉的，根本一动不动。

他很想看一看崔尘手腕上的玉㻿，想了解个究竟，想了解为什么一向不着调的师傅不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当掉。按崔尘的性情，所有钱物到他手里都不会超过三天，他是一定会拿着它们去换酒喝的。

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崔尘脑袋下枕着的正是那条胳膊。

江秋不太好意思打扰师傅。

既然乞丐没造成什么乱子，没给他们师徒俩带来什么损害，江秋后来也就没提起这件事。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多问的也不要多问，这是崔尘经常对江秋说的话。

走在返回那个破烂的小院子的路上，江秋觉得自己真是想师傅了，总是动不动就想起以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明明这些对逃亡的师徒二人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了。

今天把这些吃食冻在外面，等师傅回来了，给他做一顿大餐。

仿佛听到了江秋的心声，江秋空瘪的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