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运漩涡（1）（1 / 2）
“我说了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你们喜欢那个破学校就偏要带上我吗？”白尘猛敲键盘，重重叹息后，心不在焉的他看着电脑屏幕上游戏失败的字样，这才对着身后的父亲止不住地大声埋怨。
“小尘啊，这可是我跟你钟叔叔要了好久才搞来的资格，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那你让我玩完这把游戏再谈不行吗？得得得，别烦我了，我不在家里就是了。”满脸阴沉的他无视了父亲的好言相劝，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耷拉着两只拖鞋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他那向来严厉的父亲看着眼前白尘无理取闹的样子顿感不满，怒气随他那如关公红脸般的样子爆发出来。
“行，你小子长大翅膀硬了是吧？好话你不愿意听，就偏得让你老子发怒是吗？今天你敢出这个家门，以后你就不用回来了！”
斥责声夹杂着父亲的唾液飞散到白尘的身旁，刚刚打开家门的他嘴角抽动，回头看了看拿起自己房内键盘与电脑主机向外走来的父亲，他咬了咬牙像是赌气般摔门离去。
直至走到屋外，房内父亲叫骂声与不知什么东西的打砸声也被白尘听进耳去，他虽说有些心疼自己的那些电脑设备，但为了避嫌，他还是选择离家躲着父亲，这也是为了好让二人都冷静一下。
他易怒的性格倒也是遗传了自己的父亲，二人也因为这些事不知吵了多少次了，每次一看到父亲要发怒，白尘就忍不住地想要逃出家门去寻找那住宅区外附近的一个小吃摊去放松一下心情。虽说自己总是去关顾那老大爷的摊位，但他实在是记不住摊位的具体位置，每次都要花费好长时间才能到。
大爷姓刘，人很不错，一副胖嘟嘟的滑稽小老头模样，一到夏天就穿着白衬衫离不开自己喜爱的那柄小蒲扇，手艺也很不错，除了满足年轻人喜欢的小吃，还会一些让附近小区的那些老酒鬼讨喜的吃食。
因为白尘每次去都能看到他张着个大嘴巴跟人念叨八卦的事情，那有屋檐上那块老旧的牌匾，所以来吃饭的很多老顾客都会叫他大嘴刘。
但更多的还是他那种让人想要去亲近的感觉，这才让白尘记住了他姓刘，尤其大爷那涂抹着浓厚酱料的小吃。
兴许是今日的幸运女神眷顾了他，只用了十多分钟他便找到了大爷居民楼下的摊位。
“刘大嘴的小吃摊”看起来有些年代的牌匾虽不明显，但还是被到处乱逛的白尘一眼看中。
白尘享受着太阳将要落下前的最后一抹余晖，心情稍有些愉悦的他随意找了个座位便朝小屋内正悠闲地躺在躺椅上的大爷招呼了起来。
“又跟你爸吵架了？”
大爷轻笑，拿着一团蒲扇不急不躁走了过来，并没有问他要吃什么东西，而是先问了这么一句，白尘也愣了一下，已经冷静下来的他轻嗯了一声。
“臭小子嗯什么嗯啊，哑巴了是吧。”
大爷的蒲扇突然一下拍在自己的脑袋上，白尘捂着吃痛的脑袋，一脸委屈地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大爷。
“我又不是故意跟他吵架的，还不是为了我那点破事。”
大爷看着有些委屈的白尘，感到有些于心不忍，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转头向屋内走去。
“老跟你爸吵架也不是个什么事啊，我去给你炸串，现在这等会吧，冰箱里有饮料想喝自己去拿。”
大爷喜欢跟客人聊起这些八卦小事，他的记性特别好，自白尘来过三次后，他便记住了白尘喜欢的吃食，大爷的透明手套下的双手是满是老茧，但那双手是那样的轻快迅捷整洁，快速地将小吃选好便丢入油锅中煎炸了起来。
唠叨的大爷总跟他说起干净卫生的食物让人吃到嘴里才会让大家感到安心，他给食客们准备食物前总会洗好多遍手，还要带上两层塑料手套，他老说自己手上要是不干净会有细菌，孩子跟老头子们吃到肚子里是不舒服的。
白尘听着屋内滋啦作响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熟悉，让人感到安心，但那只握着凉饮的手却始终没有拧开瓶盖，只是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饮料瓶，天色渐渐变暗，陆续来到摊位的客人也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招呼大爷出来点餐。
从屋内走出来的大爷端着满满一铁盘抹满酱料的小吃顺路递到白尘的桌前，转头又继续跟其他顾客询问了起来。
等待多时的白尘看到铁盘内都是自己喜欢的吃食，饥饿的他也顾不上心中的烦恼，用两根细小的木签当做筷子夹起食物便狼吞虎咽起来。
尽管木签用起来有些费劲，有时候还会扎到自己的舌头，但丝毫不会影响他此时的美好心情：一口凉饮一口炸串，夏天的夜晚能有这样的搭配服务自己那空荡荡的胃，怎能一个“爽”字了得，那得是“爽”上加“爽”！
白尘心里想着，又一边将食物止不住的塞入嘴中，再饮一口凉饮囫囵咽下去，“什么去那破贵族学校，什么跟父亲大吵一架，什么电脑被摔，这些跟我都没有关系！”这一天的烦心事似乎是早已被他抛去脑后。
可现在的时光内，似乎除了与父亲大吵一架才会逃到这里的自己，倒显得着实有些狼狈。
“吃开心了？”大爷的声音从白尘的身后响起，他依旧还是那副手举蒲扇慈祥的模样。
“嗯嗯嗯！”有些流汗的白尘疯狂点头，嘴里塞满的食物只能让他发出不清的声音表示回应。
白尘用力咀嚼着嘴中的东西，又撑起饮料瓶猛灌了一口，终于腾出些许空间后才开口向着坐到自己身旁的大爷疑问：“刘大爷您今天不忙吗？怎么这么早就有空闲时间来找我聊天了。”
“喏。”刘大爷一脸平静用手指向身后两个正在来回忙活的男孩，“我隔壁王婶家的孙子，都是十七来岁了放假也不找点事干，朋友也交不到几个，整天游手好闲的被她赶到我这来帮忙了。”
“这样啊…”白尘听到他的话略显尴尬，不因为别的，他看着两个男孩联想到了现在的自己。
打自去年夏天后，自己似乎便是晕晕乎乎的这样浪费了一年的时间，人缘极好的自己，现实里认识的朋友不说一百也得是几十个了，可自打开始窝在家中后，似乎除了网友，现实中所有的朋友也都被自己断掉了。
品德优良成绩优渥的他，本当在高中毕业后便会保送清华，但不知为何他却选择了窝在家中当宅男，任由父母驱使劝解也无法撼动他逃避现实的想法，清华有几位对他相当青睐的老师与院士也在百忙之中不远百里来山东给他做思想工作，但还是一如往常那样逃避躲闪众人的说辞。
纠结苦恼，这些心情一直环绕在他的心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鬼使神差地放弃了上大学的想法，好像自己除了跟父亲吵架会生气跑出去到大爷的摊前吃个炸串，偶尔也会喝碗酸辣粉，自己似乎就一直是蹲在家中打游戏，在网络上冲浪。
心理医生也见了一大堆，但都无济于事，父亲干脆后面也就放弃了，如果不是他家大业大，估计可能早就把自己赶出家门出去打工养家了吧。
白尘脸上有些发红，他回头躲闪着大爷的视线，但大爷又岂能不知道他那点羞耻心，不过是借邻居家的孩子引出话题罢了。
“小尘啊，你也十八来岁是个大小伙子了，家里人跟你聊那些事肯定也是不想让你一直窝在家里憋着啊，你就算不为了家里人想想，也得为了你自己想想吧。”
又是这老一辈的说辞！瘪嘴的白尘当然会有些抗拒，大爷每次跟他聊天都会说起这句话，可这话似乎对自己来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自己的家庭要是像普通人那般需要大量的时间与劳动才能撑起来的话，指望他这个摆烂小子好像连饭都吃不起。
白尘有些心慌，他止不住的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性，过惯了安稳生活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未来是带着家人到处流浪，还是附和着赞同了大爷的说法。
欲要开口的大爷看着眼神有些愁苦的白尘，还是选择将话憋回了自己的肚子里，他虽说总是念念叨叨地教育这个毛头小子，但还是害怕这孩子听多了训斥会越来越封闭自己的内心，逃避现实。
“算了，孩子你好自为之吧，老头子我也不多嘴，问多了你肯定也心烦，吃饱喝好就回家去跟你爸道个歉，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刘大爷一边用蒲扇抽打着绕在身上的虫蚊，一边站起来又走到屋内忙活起来。
刘大爷的话显然是让白尘有些触动，他盯着大爷远去的背影，盘算着回家后的打算。
可越是想到自己老爸那副生气发怒的模样，心中却越是糟乱，兴许是对老爸的畏惧，也可能是对他的愧疚，白尘感到有些迷茫，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该去向老爸道歉。
蹲在家中的这一年，爸妈依旧是忙碌在外，偶尔为了一些事会回到家里顺便看望一下自己的状况，总会让他感到自己爸妈母有些变得陌生，特别他们是对弟弟的愈发关爱。
但他对此并不是怎么很在意，他很清楚自己爸妈对兄弟俩的爱是平衡的，二人的生日喜好什么的都被他们记在心中，即使工作再忙碌，也会腾出时间来满足哥俩的需求，只是自己一年来孤僻的性格很难让人亲近就是了。
“越想越烦，哎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白尘走到房门上的收款码前，借着屋檐上有些昏暗但还算有些亮堂的灯光给刘大爷付款，顺便朝屋内还在忙碌的三人打了声招呼便一路小跑朝家赶去。
残月微光，夏天的轻风即使夜晚也是那样的有些温热，一路只有蚊虫的叮咬作伴，拖沓的拖鞋噼里啪啦的，像是鞭炮作响，但白尘的心中却释怀沉静了许多。
走在公园内的白尘有些疲累，看到近处的长椅无人便准备坐下歇息片刻。
太久不出来运动还真是有些体虚啊！白尘心中不由得感叹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纯纯的虚仔”。
就这几步路放在以前他恐怕是连气都不带喘的。
他揉搓着有些瘙痒的双眼，用那略有些清晰的眼睛注视着公园中央的人造湖。
湖不怎么大，一眼便能收入全部，但并不影响它的清澈，在夏风拂过下被激起几股淡淡的波纹，湖外围绕着一圈路灯十分明亮，与湖面映射出来的画面对称在一起简直相得益彰。
白尘独自一人享受这长椅与湖面美景好不惬意，尤其是这四下无人的环境，仿佛是为他孤僻怕生的性格私人订制的场景。
“奇怪，为什么湖中央会有漩涡，看起来还不小的样子哎，竟然还会发光！”
白尘大声惊叹，因为人造湖中央的漩涡愈发变大，带有绚丽色彩的光芒水纹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
他有些意外，仅是一年没见这公园，变化会这么大，更可惜的是这种美景竟然除了自己以外没人来看！
兴许是看够了绚丽的水中漩涡，歇息够了的白尘起身准备离去，好似留恋般又回头打量了下那中央的漩涡。
还是拍个照吧！
顺手打开手机一拍，白尘便拍拍屁股就离开了，前脚刚走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那愈发庞大已经膨胀出水面十米高的漩涡。
漩涡早已化作水龙卷，仿若一舞者在湖面起舞荡漾，湖底的光芒也随水龙卷飞升融合，如一盏被点燃的火炬，照耀着公园内的所有阴暗边角。
“公园怎么突然就变的亮堂起来了？”
白尘走在前方看着周边的透亮的环境有些疑惑，要不是这天空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他差点以为太阳升起来了。
他虽心存疑虑，但也只当是公园内又在搞什么建设，因为身后传来了几声“咚咚咚”的声响，相当大，甚至有些刺耳。
没有多想，他又继续拖沓着自己的拖鞋朝家里走去。
此时的家中，爸妈正与弟弟端坐在餐桌前，享受着空调的凉风，但他们的脸上却满是忧愁。
满桌的饭菜已经有些发凉，他们还是没有选择动筷，他们在等，等待回家的白尘。
“白连生你说你，今天什么日子你也不想想，就偏要跟他一个孩子较劲吗？多少次了你就不怕这次他真的跑出去不回来了？”白尘妈妈耷拉着脸，生气地朝着他发火。
“我就出去买菜的功夫你给我惹出来这事，你是要气死我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孩子…哎我不说了。”白连生被她止不住的埋怨声惹得有些发毛，但窝了一肚子火气的他毫无怨言，更多的还是担心与自责，毕竟儿子是被自己的固执给气跑的，自己要是出言反驳倒显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儿子回来你可要好好给他道个歉，最好你们父子俩能好好聊聊，关系老这么僵可不是个事啊。”
他揪着自己的眉心，又闭目朝着白尘妈妈摆摆手。
“小玲啊，我知道了……”
带着眼镜的白墨有些无力，他趴在餐桌上，瞪着自己的一双湛蓝的眼睛看着的有些焦急爸妈。
“爸妈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哥肯定待会就回来了，不着急，不着急……”
没有太多的话语，三人就继续坐在桌上静静地等，等待这个家庭缺少的那一部分。
“叮咚～”不一会儿，院外突然响起的门铃声让有些昏沉的夫妻二人瞬间精神起来，他们赶忙起身走向门外，全然没有注意到趴在桌上睡过去的白墨。
脚踩拖鞋的白尘双手插兜，活像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混混，他站在别墅院外的门前，在路灯的打量下低头沉思着，“啧，要怎么跟老爸道歉呢。”
敞开的院门打断了自己的思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还未反应过来。
“小尘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真是要让妈妈担心死了啊。”陈玲的拥抱让白尘有些喘不过息，夏天的夜浮有凉风，妈妈此时怀中的温暖还是让只穿了一件背心他感到些许留恋，过了好久他才要求妈妈松开。
白连生站在二人身后，有些尴尬地挠着自己那相当糟糕的头发。
“回来了啊…”
“嗯…”
“回来就好，先进屋吧。”
还是这副严厉的神情，但那糟乱的头发却与这紧绷的脸色显得格格不入。
白尘看在眼里，但没有再去说些什么，应了一声便灰溜溜地跟随爸妈进屋去。
他们坐在餐桌前，爸妈静静打量着掩面坐在白墨身旁的白尘，三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筷，气氛显得相当的尴尬。
刚刚清醒来的白墨看到哥哥坐到自己的身旁，揉搓着自己有些模糊的眼睛，将眼镜放到耳边后支支吾吾地开口。
“哥你回来了呀…话说我们什么时候开饭，我真的好饿。”
白墨的肚子适时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三人皆是赶忙招呼他先吃，得到允许的白墨先是夹起一块红烧鲅鱼段放入哥哥碗中，这才站起身子打开电饭煲挖了一些米饭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