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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晖虽同沈晗霜相识多年,但像此时这样相对而坐,只他们两人一起用饭,还是头一回。
林远晖竟一时有些紧张,动筷子时都有些不太自然,几次都没能夹起来菜。
沈晗霜将这看在眼里,不由得失笑道:“怎么学会了下厨,反而连吃饭都不会了?”
“许是怕自己的厨艺不好,做出来的饭菜入不了口。”林远晖打趣道。
“不如你先替我尝尝?”
沈晗霜看了他一眼,没有拆穿。
她尝了尝林远晖做的鱼,如实称赞道:“味道很好。”
鱼肉没有任何腥味,入口便只觉得嫩而鲜,少一分会偏生,多一分又过熟。
操练武艺时的刀剑招式与厨房的菜刀用法并不相同。她早在林远晖拿起菜刀时便看出来,他应是会做饭的。
今日林远晖说着自己是第一次下厨,不时问她下一步该做什么,但他处理食材时的动作很熟稔,对火候的把握也很不错,明显是精于厨艺的。
她不知常在军营中的林远晖是何时有空学的厨艺,但她多少能猜出,林远晖今日为何会想亲手做一顿饭吃。
今日是林远晖的生辰,沈晗霜希望他能过得开心。至于其他的话,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待用完了饭,沈晗霜也该回府了。
林远晖让明府的车夫骑自己的马先行一步,这会儿他亲自架着明府的马车,送沈晗霜进城。
沈晗霜猜到,他应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她坐在马车内,林远晖坐在车外,两人一时谁都没有先说话。
直到离他们方才独处的院落远了,已经看不见身后的院门时,林远晖才温声道:“这个生辰,我过得很高兴。”
“比以往的任何一个生辰都高兴。”他声音如叹。
“高兴便好。”沈晗霜轻声道。
“不仅是生辰,今后每一日,你都该过得轻松些,舒心些。”
沈晗霜不知道林远晖在战场上都经历过什么,但她总觉得,林远晖自三年前上过战场后就变了许多。
性子更沉着了或许是好事,但若心上压了太多担子,便不算是好事了。
林远晖静了静,忽而将马车停下,问她:“今后……你也会在吗?”
他的声音放得极低,话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晗霜无声叹了一口气,她不愿给他虚假的希望,便只能将话说破:“我不会是那个陪着你度过今后每一日的人。”
“我知道,”林远晖的话里难掩低落,“你说过,对我并无男女之情。”
想到了什么,他有些急切地问:“可那是以前,今后呢?也不会有吗?”
沈晗霜思忖了几息,没有瞒他或是骗他,道:“你我自幼相识,若有那些心思,早该有了。”
就像林远晖对她的心意并非是她和离后才有的一样。
沈晗霜与祝隐洲成婚前不曾对林远晖动过心,也不会因为如今与祝隐洲和离了,她就忽然转而对林远晖动了男女之情。
她甚至很难想象自己与林远晖不是友人,而是夫妻的模样。
沈晗霜曾体会过对旁人的爱意求而不得的心情。
她不愿看见林远晖也像曾经的自己那样,因为一份无望的感情而伤神劳心,失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他对她的心意自年少时起,已经耽误了他许多年,也耽误了他许多事。
林将军战无不胜,从无败绩,不该被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牵绊脚步。
“我不会心悦于你,”沈晗霜声音温和,却态度明确道,“我们做不了夫妻的。”
林远晖沉默了许久,才问道:“那太子殿下呢?”
“你可还会重新心悦于他?”
沈晗霜不知林远晖为何会忽然提起祝隐洲,却也如实道:“我与他之间的一切,都早已结束了。”
林远晖再问不出什么了。
而暗处,祝隐洲眉眼间覆着一层霜寒之色。
第40章 周六一更
沈晗霜知道自己对林远晖说的话很直白, 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也许会让他心里难受。
但她应该与他把话说明白。
当年爷爷为她择婿时,沈晗霜曾觉得, 世上许多夫妻之间也并无多么深厚的感情,若对方品行端方, 德才兼备,再加上一两分好感, 两人应就可以结为夫妻, 彼此扶持, 平静安宁地把日子过下去。
所以她在爷爷物色出来的那几位适龄男子中选了祝隐洲。
不仅因为祝隐洲是那几人里最优秀出众的,还因为沈晗霜与他之间其实曾见过几面。
祝隐洲应已经不记得了,但那几桩旧事给沈晗霜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且除了这些以外,祝隐洲出尘的样貌与气质也实在很合沈晗霜的心意。
是以沈晗霜为自己选了个无一处不好, 还仅是看着就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夫君。
若沈晗霜不曾对祝隐洲心生爱意,或许她和祝隐洲当真能如她婚前所想的那样,相敬如宾地度过余生。
可偏偏沈晗霜对祝隐洲动了心。
经历了那些同床异梦的日日夜夜后,沈晗霜才无比明晰地知道, 仅是她成婚前的那些考量,其实还远远不够。
不能心意相通,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即便做了夫妻, 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她和祝隐洲就是摆在眼前的例子。
沈晗霜与林远晖相识多年, 她知道他实在很好,可她既对林远晖无意, 便不能模棱两可, 似是而非,平白耽误了他。
见马车外的林远晖已沉默许久, 沈晗霜掀开车帘,看向他已经比儿时宽阔了许多的背影,缓声说道:
“我明白你的心意。”
“但我希望你能过得好,比现在更好。”
去实现他的抱负与志向,去雄鹰和骏马应该去的地方,不因任何人而低落,失望,灰心。
话音落下,沈晗霜心里忽而有些难过。
她深知,怀揣着一份情意时,既希望对方知道,又担心对方知道的那种忐忑心情。
她也明白,既然已经动了心思,便会不由自主地期待对方能有同样的回应。
以前她不知道林远晖的感情,不曾给过他回应。如今她虽已知晓林远晖对自己的多年情意,也为他自年少时起的守护而动容,却仍然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相熟,惋惜,感动,都无法与钟情和爱慕等同。
林远晖也对此了然于心。
所以若沈晗霜对他无意,还划定了他们之间一直都无法越过的距离,林远晖无法强求。
除了守着她,护着她,尽己所能地让她事事顺遂,得偿所愿,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他们之间,有一人求而不得就够了。
“我会过得很好,你放心。”
在沈晗霜看不见的地方,林远晖的脸上分明带着笑容,但他的声音里却藏了几分苦涩和无力。
他明白沈晗霜对自己前途的担忧,便也不避实就虚,认真道:“我曾同你说过,我会从林少爷变成林将军,终有一日还会成为比我父亲还要厉害的一代名将。”
“我不会食言。”
自从得知沈晗霜很敬佩他的父亲,林远晖便立志成为比父亲更出色卓越的人。
他曾心想,到那时,或许沈晗霜提起自己时会不只是佩服,还会有欢喜,羞涩,爱恋。
而今后,若其它的都无法拥有,起码,林远晖希望在沈晗霜眼里,他会是一个很值得相识一场的人。
即便一生都无望与她相伴相守,林远晖惟愿,沈晗霜不会后悔曾与他相识。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送你回府。”
林远晖不想让沈晗霜的心绪因为自己而染上暗色,语气便放得轻松了些。
沈晗霜也心照不宣地不再说起旁的事情,顺着他的话说了声“好”。
林远晖赶着马车,继续往明府而去。
被夜色笼罩的密林外,祝隐洲的身形清峋而孤寂,长久地立于原处。
方才沈晗霜在车内,祝隐洲便有意并未掩藏踪迹,任由赶着马车的林远晖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祝隐洲听见了马车停下后林远晖与沈晗霜之间的对话,也听见沈晗霜说,她与自己之间的一切都早已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