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茫茫的麦海 (四)麦田午餐49(2 / 2)

她咬了几口包谷馍,喝了几口蛋花汤,就吃不动了。按理说,她她早就饿得心快窜出喉咙口了。

早上,她弯着腰,割麦子快半个小时后,高司务长率领伙房的两个同志,赶着老年车,送早餐到麦子地头了。一个包谷馍、两勺包谷糊糊,几根伙房自己腌的咸萝卜丝。这是她来连队后,第一次吃饭这么香,只拿沙枣叶擦了擦脏兮兮的手,十分钟就喝完了半缸子包谷糊糊,包谷馍也吃了大半。

早餐,她吃了进疆以来,最多的一次饭。可是,才半上午,她的肚子就“咕噜噜”地,不停唱歌了。果然,劳动,能使一个人的饭量大增。

眼下,香喷喷的肉炒葫芦瓜、包谷馍、蛋花汤,就在眼前,香味儿直往她鼻孔里钻,可她硬是,吃不动了。

她的左鼻孔塞着一个小手指粗细、隐隐渗着乌血的草纸卷,湖绿色短袖外的两条胳膊晒得发红、起皮,像开水烫过。她红扑扑的脸上布满一道道擦汗留下的黑痕,两条蓬乱的长辫被一条青绿的奶芨芨藤盘到了头顶上,黑绸带箍不紧两根粗大的辫子,她无奈,只好在缠绕在沙枣树的青藤上就地取材。

她弯了六个多小时的腰了。她觉得自己的腰快要断了!那腰酸疼得几乎直不起来了,简直不是自己的腰了。

她浑身,疼呀!

弯腰割麦。头一直低着,头昏眼花,汗水不停地流进眼睛里,头胀疼,眼睛刺痛!不停地左手揽麦,右手挥镰,两条胳膊,酸疼!两只脚,除了吃饭这会儿,一直在热烘烘的麦秆里穿行,脚也疼。

她的手,也疼呀!拽拉麦棵的左手,露在衣服外面的右手臂、手背,叫一根根细针般的尖尖麦芒划刺出一道道细血印子!拿镰刀的右手,她更是不敢看不敢想!

靠四根指头的根部,一溜四个绿豆大小的血泡!靠中指根部、那个最大的黄豆粒大的血泡,已经叫镰刀把磨破了,血刺拉红,火辣辣的,钻心的疼!虽然,她用草纸轻轻地擦拭了血肉模糊的创面,不流血了,但那钻心的疼痛还是一阵阵地袭来。

她,累呀!

要不是黑非洲硬来拉她去吃饭,要不是她想到自己是一排之长,要起好的带头作用,简文教的大铁皮喇叭一喊收工啦,她立马一头栽倒在麦捆上,再也不想起来。

为了节省体力,她没去沙枣林里。

“瞿瞿瞿——”简新国的开工哨子声响起了,随即,大喇叭声响起在麦田上空:“同志们,开工了!同志们,咱们再接再厉,加油啊!”

沉静的麦田,又喧闹起来了。

麦田里,响着各种声音。“咚咚”的奔跑声,“嚓嚓嚓——”的割麦声,偶尔的低语声,甚至,远处传来“啪啪啪——”的鞭子声,隆隆的车轮声,马嘶牛哞声。

王眉娥一咬牙,坐起来,抓起筷子,几口刨完半碗炒葫芦瓜片,喝干缸子里的蛋花汤,把半个包谷馍和碗缸子塞进地头的草绿书包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蓝蓝的天空,明晃晃的太阳,茫茫的麦海,隔着衣裤捶了捶酸疼的尾椎,叹了一口气:“太阳啊太阳,你咋不快点下山啊!”

她脸朝麦浪背朝天,左手兜麦,右手舞镰,“嚓嚓嚓”,三步一捆,向无边的麦浪尽头,割去。

王眉娥没割几垄麦子,就听“啪啪——”的鞭声和车轮声近了,接着是欢笑声。

她用手背抹了把汗水,直起酸疼的腰,向沙枣林边的空地望去。那里,停了一辆马车、一辆老牛车,有几个装车的、赶车的,在割过的麦田里往来穿梭着。他们把散在地里的小捆麦子,捆成粗大的一捆。装车的,用铁叉子叉起一大捆、一大捆的麦捆往马车、牛车上扔。

看样子是马号的大车班,来运麦捆了。

王眉娥又弯下腰,低头朝前割去。

“哎哟,姆妈呀!”突然,麦田中部的一辆马车那边,一声凄厉的、男同志的尖叫,划过了整个麦田!

“哎呀呀,姆妈呀——”紧接着,是几个女同志带哭音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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