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过年 (四)泪汪汪126(2 / 2)

黑非洲狼吞虎咽完两个饺子,笑道:“啊呀,老党员刘竹影,你们家的饺子真好吃!不过呀,这个饺子的样子,像大肚子的白胖胖的元宝,在我们上海叫馄饨!”

刘竹影微微一笑:“我晓得,这不是咱们平时食堂里吃的饺子那个形状。在我们四川,这种饺子叫抄手!食堂里那种饺子,八个馍馍倒是包得一模一样。我管它叫啥呢?反正,有肉菜馅子、有面皮,香喷喷的,好吃,就行了!”

黑非洲一听,拍了一下大腿,差点把醋漾出来,大笑:“小四川,还是你说得好!我回去就给她们现身说法去,她们现在还在用热水瓶盖子,在大面皮上使劲扣呢,一个圆面皮一个圆面皮地扣呢!唉,不晓得啥时才吃得上饺子?!”

黑非洲端着醋碗回到宿舍,小心翼翼推开虚掩的门时,立即被屋里的一片“唏哩呼噜”的声音惊到了!

叽嘎、蓝叶香、谢小芬、郭丽华、乔大梅、佘雯那几个都坐在自己床上,搓着自己手上的白面痂,垂头抽着鼻子,肩膀一耸一耸的,有的还用手背不停地抹着眼睛。林茜草,则合衣侧身躺在被窝里,一条红底白花的枕巾搭在眼睛上。

只有王眉娥和马美丽仍低头弯腰站在王眉娥自己掀起了铺盖的半个光床板边,在几张旧阿克苏报纸铺出的临时案板上,各用一个银晃晃的热水瓶铝盖子,在一块不扁不圆、高低不平、厚薄不匀的大白面皮上,用力扣下去,手腕一转,一个雪白的小圆面皮就诞生了!报纸上,已摊着十来张小白面皮。

她自己那张掀起的半张光床板上,也铺了几张旧报纸,还放着一个红花绿叶的搪瓷洗脸盆,盆子里是大半盆肉红菜白的馅子,散发着浓烈的肉菜香,看着就有食欲。这些旧报纸上,躺着、趴着十来个扁不扁圆不圆、月亮形的饺子,有的饺子边淌出了绿水,有的饺子肚皮撑开了小缝。

“咦,我出门讨醋没多久,你们一个个格是住啥呢?我还以为你们都包得差不多了!阿拉几八辈子能把饺子恰到嘴里呀?人家小四川两口子早就恰上香喷喷热腾腾额饺子了,还硬让我吃了两个,啊呀,香得来没治了!人家小四川蛮大方,硬给倒了半碗醋呢!”黑非洲一边诧异,一边把半碗醋放到窗台上。

“刚才,大家擀面皮额擀面皮,扣面皮额扣面皮,包饺子额包饺子,还不是林林包饺子时,讲平时都是伊烧饭做菜,但是,伊屋里厢额年夜饭,伊爸爸只让伊帮着洗菜烧火,哈马斯是伊爸爸自噶忙一桌子年菜!伊爸爸烧额黄芽菜肉丝炒年糕,和油面筋酿肉格两道年菜,鲜香得来美得来!只可惜,一年只能恰一次——”

“哈哈,茜草讲着讲着,就喝面汤一样,唏哩呼噜了!”一边扣面皮的马美丽抬起头,缺了一颗右狗牙的嘴弯成了一个大半月。

“结果,叽嘎又讲,伊姆妈妈烧额红烧肉,那个好恰得一塌糊涂!一想到,就要流哈喇子!伊屋里厢额腌笃鲜,伊姆妈妈老讲究额,竹笋要福建产额,福建额笋最脆甜,火腿一定要浙江金华额,因为最正宗!

蓝叶香讲,伊姆妈烧额四喜烤麸、腌笃鲜,那才是比锦江饭店大师傅烧额,一点不差!乔大梅说,伊姆妈烧额红烧狮子头,是格世界上最好吃恰狮子头!

谢小芬说,伊姆妈贴额蛋饺,那才叫鲜香得要咬到舌头呢!郭丽华讲,伊姆妈煎额咸鱼,那才叫香酥脆!煮额猪油汤圆,香甜得来!

佘雯讲,伊姆妈妈妈包额荠菜猪肉馄饨,那才叫色香味俱佳,青翠荠菜末、酱红猪肉颗粒,一个个白胖胖额馄饨,在清汤锅里翻滚,简直就像一个个可爱额胖墩墩大白元宝,看着,就想咬一口!哪像阿拉现在格些歪歪倒倒,站都站不稳额饺子?!唉——,结果,伊那讲着,讲着,就唏哩呼噜开了!伊那哈马斯想起上海额年夜饭,上海额屋里厢了!”王眉娥笑道,白里透红的俊俏脸上微冒汗,眼里泛着泪光,手里并没停。

“伊那掉掉金豆,也好。等伊那金豆子掉完了,就能来换换我了!哎呀呀,阿拉两只手臂酸得要抬不起来了!管饺子长得漂亮不漂亮,反正,只要包在面皮里,不露馅,就可以!我相信呀,阿拉饺子笃定鲜得来香得来美得来!田田,侬去把那几个淌绿水额饺子,沾点面粉,把裂缝、有小口子额饺子,哈马斯捏紧堵上!”

那几个唏哩呼噜的,一听王眉娥这样说,赶忙有用手背,有用洗脸毛巾,擦干脸蛋、红红的眼睛,跑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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