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壹佰零贰】乘风而去(1 / 2)

  李重华常常觉得自己算不上一个聪明人,他勘不破时局、算不清局势,可偶尔又没那么糊涂,能够明白他人一些未能说出的言外之意。

  他噤了声,垂眸看着地砖,衣袍上的水聚成滴落在地上,留下一圈水渍久久不散。

  也不过是犹豫了那么一小刻,便下定了决心。

  没有什么比他的妹妹重要。

  “因为泠河是重华一母同胞的妹妹。”他说,又抬手对邬修明深深作了一揖道:“老师,请老师帮帮重华,救救重华的妹妹。”

  窗外的雷声轰隆,屋内骤亮,可什么都没看清就又归于沉寂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邬修明想要的答案,但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邬修明就上前来搀住了他的手,将他稳稳地扶了起来。

  一双苍老又温热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像是盘错的树根深深地扎入了名为他血肉的泥土中,缠着他的筋脉。

  “殿下,老夫受不起这样的大礼。”邬修明说,又说:“殿下你受委屈了。”

  李重华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定义“委屈”二字的,因为他却常常觉得在外比在宫中要快乐、做李重华要比做晏淮清快活。

  但他常常没得选,一如此刻。

  “老师,我早已被贬为庶人了,哪里还能得一声殿下呢?”他抿唇努力地露出了一个淡笑,“如今想的,不过也就是将泠河救下,其他,到底都是牵扯不上了。”

  “殿下,你毕竟是天皇贵胄,身上流的是大晏主人的血,更何况,众人之心皆若明镜,都知道殿下是被冤枉的。”

  天皇贵胄,听到这四个字李重华又觉得身子乏重了一些,脑袋昏沉、胸口发闷。

  而邬修明却长舒了一口气,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大皇子重己而轻民,淑妃与其父又性格乖戾,自……”说着,顿了一下,大抵是在斟酌字词。“上次事变之后,他们行事越发张狂。”

  “陛下近些年无心朝纲,致使大权旁落于阉人手中。大皇子与阉党争权,扰得朝堂内外不得安宁,朝中内外苦大皇子一党久矣。若大皇子继位,那……唉。

  “幸好,幸好殿下无碍,大晏臣民有救了。”

  危难来时,他尚且不能自救,又如何去救得了他人呢?

  只是李重华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这些并不合适,邬修明又怎么看不出其实他难当大任?可眼下无人,那一个听话的、愚笨的、戴罪之身的皇子,就远比晏鎏锦等人好控制得多。于公于私、于民于臣,他都会是最好的选择。

  邬修明想要一个没脾气的皇子,他想要此刻有人能将泠河救离苦海。

  两人各取所需,没有什么不好的。

  于是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他扯了扯嘴角对邬修明说:“泠河体弱,实在无法适应得了南夷,此次和亲一事有待商榷,有劳太师与陛下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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