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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他已触碰过他了,然而神父似乎并没有计较,大概是他以为他病得有点糊涂了吧……

上帝耶稣圣母玛丽亚在那一刻通通退让,魔鬼找上了亲王,它拉起他那因疾病而行动迟缓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性地又触碰了神父的下巴。

神父微微偏了下脸,那双盲眼流露出一点茫然,“亲王?”

亲王手指发烫,只是静静地触碰神父,从神父的下巴轻轻向上游走。

神父轻声道:“看来是病糊涂了。”

亲王在心中叫好,是的,没错,就是这样!他是病糊涂了,他得了疯病,整个手掌都贴上了神父的面颊,兰德斯感到颤抖,又感到喜悦,神父的脸真小,像一朵小百合花。

病痛也远离了他,亲王有些迷醉地轻眯起眼,他望着神父安宁的脸孔,手指尖轻轻挑了一缕柔软的金发,极想吻他。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可是个病人呢!总该有些病人的特权吧!

亲王胡思乱想着,他的思绪此刻差不多就像个胡搅蛮缠的儿童,为了那一口糖果,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撒谎装相。

亲王慢慢放下手,尝试着又喊了一声渴。

他看着神父伸手去拿水碗,一双眼睛是在想坏主意时才会有的转动。

神父端来水,碗沿搭在亲王的唇缝,亲王的嘴唇抿得很紧,像墙壁一般抵挡着,确保神父即使看不见也能察觉到异常。

神父的眉头果然轻轻皱起了。

他拿开了碗,没有用手帕,而用他自己的手指轻轻擦了下亲王嘴唇上的水渍,这对于亲王来说是极大的考验,他发热的身体绷紧了,克制住了去亲吻那根手指的冲动,他一厢情愿的,像钻进了死胡同一样期待神父的怜悯。

就这么说吧,他相信神父对他还是有好意的,夏尔曼比不上他,神父那样聪明,应该知道谁才是能真正同他合作实现他野心的人物。

他不会乐意看到他死的,亲王的头脑变得有些许狭窄,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两片鲜艳的嘴唇,开始不切实际的期待。

神父表情静止在微皱的眉头上,看上去似乎有几分苦恼。

亲王将他的苦恼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并不为此感到得意或是痛快,反而内心摇摆了起来,他怎么这样卑鄙得近乎于怯懦了,不敢求爱,却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哦,他在他面前其实是自卑的吗?他不敢向他求爱,因为他恐惧失败。

在病痛中,亲王忽然看清了自己,他有些沮丧,他倒没有企图变得高尚,但也从未想过他会作出这样的懦弱之举。

亲王对自己感到失望,想他必须要改正才是,他企图发出一点特殊的响动以表示他醒了过来,然而神父的动作却又叫他抗拒不住那卑鄙的诱惑来。

神父重又端起碗,这次他没有尝试去喂亲王,而是将碗沿搭在了自己的唇边。

亲王屏息凝神,看着神父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水,白皙的面颊两侧因此而微微鼓了起来,看上去实在是可爱极了。

亲王那么一点想要坦白自己已经醒来的念头就这么被蛊惑般地压了下去。

神父的脸慢慢靠近,一切都太好了,简直就像个梦,小天使在亲王的耳边吹奏欢快的乐曲,亲王紧张地等待被神父亲吻,他甚至为此像个淑女一般轻轻闭上了眼睛。

水流丝丝缕缕地滴到了亲王的嘴唇上,亲王一下又睁开了眼睛,神父的嘴唇中间打开了条缝隙,含着的那一点水隔空悉数滴落在亲王嘴上,金子一般的头发低低地垂荡,那双无焦距的湖绿色眼中泛着淡淡的笑意,湿润鲜艳的嘴唇慢慢张合,带着些许温柔的讽刺意味。

“我亲爱的亲王,您到底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第83章

亲王脑海中轰得一声,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从神父的怀里站了起来,尽管脚步略微有些踉跄,但的确是站了起来,亲王像喝醉了酒一般摇了摇头,这有助于他清醒,嘴唇上仍湿漉漉的,亲王用手背抹了一下,问了句蠢话,“你早就知道我醒了?”

神父很镇定地坐着,“我只是相信亲王您的身体没有那么孱弱。”

亲王简直无话可说,他的心情正如神父所想的那样又羞愧又愤怒,但却无法发作,只能强忍着硬要维持风度,他被彻底地反将了一军,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亲王这时也终于明白过来神父其实是专程来取笑他的。

这也怪不得神父,他光顾着自己那傲慢的脾气,想要从中彻底压倒神父,于是神父便也打起精神处处来针对他,奥斯亲王还没碰上过在尊严上比他还要强的人,他叫他给耍了,还叫他不能发火。

真是聪明极了,也可恶极了。

兰德斯头晕目眩地扶着木棚墙壁缓缓坐下,疾病和神父给了他双重的打击,将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气给狠狠磨了磨。

兰德斯靠在木板子上,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就像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他知道神父已经占了上风,他现在又正在病中,思维判断没有健康时那么敏捷,即使他没有生病时,在神父面前他也未讨得过什么便宜,更不要说现在这样的情形了,顶好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唯一有那么一次,他吻了他,可事后他仍旧是落了下风。

这真叫亲王感到挫败。

亲王的呼吸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胸膛吃力地起伏着,为自己在神父面前屡次的失败感到懊恼、羞愧、无奈……

“亲王,”神父的呼唤依旧温柔,“您还需要水吗?”

兰德斯:“……”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灵又掀起了阵阵波涛,兰德斯咬着牙道:“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亲王大人不需要我的照顾了?”

兰德斯用力抿了下嘴唇,故意道:“不,我很需要神父您的照顾,您哪怕只是离开我一秒钟,我都有可能会被拽入地狱。”

神父嘴角微微上翘,“那么我会为亲王您一直祈祷的。”

“是向撒旦吗?”亲王显然恢复了些许精神,已经开始用讽刺迎战了。

“或许是丘比特呢。”

“……”

兰德斯脸涨得通红,撑在地上的手掌握紧了,他低声道:“神父,这很值得您嘲笑吗?”

“我的忐忑、我的惶恐、我的狼狈,让您感到非常愉悦值得您这么无情地嘲笑吗?”兰德斯提高了些声气,嗓子微微有些沙哑。

神父静静听着,表情和声调都很平静道:“亲王所指我在嘲笑您什么呢?”

兰德斯的喉咙突然像被一双手给捏住了,这样的情形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向神父求爱的,那无异于往自己的脸上扇耳光。

“我诚心诚意地想与您合作,您却提出了无理的要求,您认为我只是个七级神品的神父便不配和您平起平坐地谈条件,只能接受您对于所谓‘忠诚’的额外奉献,亲王大人,我告诉您,从克莱到莰斯堡这一路走来,我一向无依无靠,没有任何人可以倚仗,我能在十八岁的年纪就成为莰斯堡教堂的神父,这证明我可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神父站起身,漆黑的神袍将他包裹得修长而挺拔,湖绿色的眼睛在室内显得晦暗又幽深,“恕我直言,我选中您是您的荣幸,而不是我的。”

“疾病会激发人的潜能,希望您能借此机会好好考虑清楚,倘若错失了这个机会,我发誓,有朝一日整个哈卡特家族都会谴责您错过了教皇的垂青。”

神父离开了,亲王的心跳与呼吸仍久久无法平复,神父那高傲决然的姿态在他心中留下了犹如火烧一般的烙印。

他是那样挑动他的心神,叫他的胸膛因为心脏的勃勃跳动而发疼发紧。

兰德斯抬起手按住左胸口,他的心跳实在太剧烈了,快要从里头跳出来似的。

一个傲慢的人遇到了另一个更傲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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