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临池柳33(2 / 2)

少年跟着李伯驹上了他的马车,直奔平康坊而去。

平康坊,乃烟花极盛之地,无论是贵胄士子,还是商贾平民,只要荷包里有银子,任谁都可以来此流连花街,寻欢买醉,与清伶歌妓同销万古愁。

这里或许是帝安城最繁华的一个坊市,昼夜喧呼,灯火不绝。

从明秀庵一路走来,昨天下的半日一夜的大雪,把道旁的树木装点得玉树琼枝,分外妖娆,巷道上不时有跑过的车马,马颈下挂着的铜铃声清脆悦耳,在清幽的巷道里传出很远。

前后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抵达京城最繁盛的销魂地。

还未入坊,两人在车厢里就听见,有丝竹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少年微眯着双眼,倚靠在车厢壁上,手指在腿上轻轻敲打着节拍,细耳聆听杳如天籁般的丝竹声。

曲调此起彼伏,又有妙喉歌女婉转的歌声萦绕其间。

此时,不过刚过了午时,那些红牌的歌伎花魁大概恩客未走,估计她们也未起床梳洗打扮,就已这般热闹,若是入夜时分,还不知是怎样的奢靡淫佚。

未知的,才最引人入胜,少年在心中默默勾勒出一幅盛景画卷来。

李伯驹笑道。

“兄弟,以前没来过这地方?”

车厢里很宽敞,地板上铺着一张极为名贵用牦牛绒与羊绒织为虎纹的地毯,两人可以尽情地伸直双腿,而不会有任何局促逼仄之感。

地毯上放着燃有炭火的铜炉,温暖如春。

少年屈腿而坐,摇头道。

“没有。”

“不会吧,帝安城只要是个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会来逛逛,哪怕看看光景也好,与人喝酒吹牛的时候也不致于丢脸不是,难道你……”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昨日才来帝安城。”

“哦,原来如此。”

平康坊是烟花胜地,青楼伎馆林立,坊内的布局自与寻常坊市两样。

李伯驹的车夫,看来对此地早已驾轻就熟。

马车沿着街道自北门而入,往左一拐,迎面是北、中、南三条曲巷,入口是三座圆月拱门,分列而立,黛檐粉壁,墙上分别绘有牡丹、桃花与柳枝。

曲巷内布置不同,娼优的姿色自然有高下优劣之分,花销也不一样。

李伯驹撩开车厢的帘子,指着外面道。

“你看,刚进门这个是北曲,这里的姑娘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也有一些是人牙子从外地贩卖过来的,到这儿来的都是些寻常百姓,穷举子、选人之类的,听说有些便宜的姑娘,几百个铜钱就可过夜。”

少年放眼望去,大雪下现出几十栋高低错落的彩楼,显得破败寒酸。

这么冷的天儿,曲巷内有几个衣着单薄的姑娘站在猎猎寒风中,一个个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却仍在招徕来往的客人。

见他们的车马路过时,姑娘们使劲晃悠着手里的帕子,见他们毫无停留之意,这才悻悻作罢。

陆不平不由叹道。

“哎……原来在山上听师父说世道如何艰难,我也只是听听而已,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在这天子脚下,竟也有人穷困至此,难道朝廷不管吗?”

李伯驹道。

“管!怎么会不管呢。”

“朝廷设有教坊司,教习她们歌舞、乐器、杂艺与侍人,生了女儿继续充伎,儿子为乐工,世世代代为贱籍,不得参加科举,各地的州郡府衙也蓄养官妓,被称作府娼、郡娼。”

“女人上街时,必须着蓝衣,男人则戴绿帽,绑红带,穿猪毛鞋,他们要靠街边走,卑微如蝼蚁。”

少年望向寒风中的单薄女子,一时无言。

他不由想起前人写下的一首《望江南》古词。

莫攀我,攀我太心偏。

我是曲江临池柳。

者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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