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姜羽衣、方剑式24(2 / 2)

台阶上一共有三十六尊雕像,依照一种独特的规律分布,从最前方看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神韵在其中流转。

过了一会儿,一个传话太监急匆匆跑来,立在阶上打量片刻,上前小心翼翼道:“二位可是新来的祭酒?”

二人点头,太监当即道:“请二位随咱家上朝面圣。”

皇宫坐北朝南,两人跟着太监穿过朱雀门,走过了羽林森严的大道,登上九十九重台阶,来到金銮殿前。

金甲银枪两立,帷幄匹夫纵列,殿上宦臣高喧,惊起浑烟袅袅,冕下皇帝轻摆,投来龙虎注视。

李京泽不知为何想起了太乙山上看过的一本《道秩参同》,里面有一段人相虎相论,时至如今,惊觉其中深意。

“道官于后花园中面圣,初为人臣,不知伴君如伴虎,张口便问:圣上如何理解伴君如伴虎?”

“圣上正手植苗木,亲铲树坑,答道:孤为何理解?仙师有神术,可看看孤是几分人相,几分虎相?”

“道官细想世间之说,大憎大恶,道:吾君何来人相?早成虎矣!”

“圣上大笑长久,道:为君者,何必为人?于是道官锒铛入狱,道秩之说从此空悬。”

此时大云王朝十四世皇帝云康帝随意招了招手,令参政官员退下,而后旁边随侍太监高声道:“宣新科祭酒入殿!”

于是师兄弟二人进到殿中,来到近处,李京泽心中有一股天然而来的惶恐,两股颤颤,直欲膜拜下跪。

然而眉心陡然刺痛,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出来,占据他一半眼睛,竖瞳狰狞。

云康帝瞥了一眼,问道:“二位祭酒可是太乙山上高人?”

红鱼摇头,躬身道:“臣已下山,来自岭南。”

一句话惊为天人,群臣中有一人大踏步上前,道:“陛下明察!此人乃昔年苗城案罪首之一,罪恶滔天,请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云康帝不置可否,挥手让其退下,看向李京泽,讶然不已。

李京泽额头冒着冷汗,试图闭上另一只眼睛,然而那竖瞳雷打不动,直直盯着云康帝,一股神念传过去,云康帝更加惊讶了,笑道:“你说你是天地间最后一条龙?要朕替你重塑身躯?”

这句话更是石破天惊,群臣哗然不已,失了体统,只见接二连三的声音传来,皆是文臣武将请求之声,李京泽只觉一股更加磅礴的力量涌来,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大云王朝以北,春雪初融,骄阳满照。

国师飞纵于高天,径直砸入下方风雪连天的山岭中。

树上雪层震落,些许落到他肩头,他走到一处山涧前,前方有几道人影,立在对岸,有人喝道:“大云国师,你来我仰天岭做甚?!”

国师一言不发飞身过去,那人怒而出刀,紫黑刀光漫天,将他砸进山涧里。

那人呆了呆,眼睁睁看着国师雪头雪脸从山涧里飞出来,一时间懵了,反应过来后扭头看去,只见另外两人挡在谷口,将国师拦下。

那两人俱是老者,只不过一个须发皆白,气息羸弱,一个浑身煞气腾腾,冷笑道:“烛某可不记得止境第一人是个哑巴。”

国师双眼空空,看了一眼又一眼,终于开口道:“我来找姜羽衣。”

“姜羽衣?谷内有这么一个人?”

自称烛某的男人愣了一下,旁边的白发老者打了个哈欠,道:“老朽知道,年前进的谷,整天缠着我徒弟,有事没事就要弄坏老朽的屋子再修好,蔫坏!”

国师恍神了一下,道:“别挡道!”

烛天南大怒,而后边男人听得此番言语亦是怒不可遏,单刀斜劈向国师脑袋,不料天地陡然静止一瞬,雪光与刀光凝成一线,有莲花绽放。

烛天南瞳孔一缩,哪还看得见持刀男子的身影?

国师迈开脚步,从二人中间走进谷里,烛天南浑身僵住,动也不敢动,直到国师走远。

远处依稀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紫黑光亮大盛,白发老者呵呵笑了一声,喃喃道:“好一个‘莲花神仙手,刹那即永恒’。”

烛天南转身看去,国师的背影已经过了活死桥,干巴巴笑了一声,问道:“姜老,你真是上个时代的止境第一人?”

姜老捻了捻胡须,道:“差不多,不过到底还是猛不过这人,刹那永恒的手段,谁见过呢?”

烛天南颓然道:“连你都打不过,那还有谁能拦他?”

姜老负手往回走去:“谁知道呢?”

国师走过兰玉楼、风雪殿、阴阳桥,直直走到一处广场中,这儿围建着几栋经楼,有人推动轮椅向他驶来,轮椅上是个面白如雪的少女,神色冷漠,后边是一个戴着“极乐”面具的男人。

“九五二七,找你的!”

少女说了一句,抓住两边轮子往一旁行去,男子在号称“世内神仙岭,法外极乐谷”的地方堂而皇之传着太乙山的道袍,背着两把剑,顶着黑色面具,拱手肃然道:“在下极乐谷九五二七,敢问阁下是?”

国师不答,慢悠悠走到他背后,一脚将他踹了个狗吃屎,男子爬起身,呸呸吐出嘴里的雪,埋怨道:“哎呦,你干嘛!一国师素质六六六,你要毁了我的前途吗?”

国师一言不发,沉着脸,一脚飞踢过去,男子有心想躲,却发现动弹不得,被一脚踢得接连后退好几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吸着冷气,最后一屁股墩到雪地里,仰望喟叹道:“国师真是威武!”

国师气得笑了,本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又被男子搞得烦躁不已,走过去将他拎了起来,劈头盖脸问道:“姜羽衣!姜状元!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姜羽衣任由他揪住衣领,施施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长满胡茬的沧桑脸庞,纳闷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你怎么又问?婆婆妈妈的,该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是不是个娘们?皇帝都比你接受得快!”

他一脸鄙夷,国师到底没忍住,将他当作沙包揍了一阵,旁边不时传来少女朗读声,还有轮子转来转去碾雪的声音。

姜羽衣鼻青脸肿,上气不接下气,恶狠狠道:“又一顿胖揍!我记住了,等我长本事的,你和皇帝老儿一个都跑不掉!”

国师打得累了,瘫到地上,将他堆的雪人碾了个稀巴烂,姜羽衣敢怒不敢言,闷闷道:“你有事直说行吗?别老恶心我,我最烦的就是你!”

国师突然笑了,上气不接下气,姜羽衣冲着远处偷看的少女做了个鬼脸,引来嫌弃的目光,也大笑起来,躺到地上,道:“你姿势不对,该学学我,这叫四仰八叉,躺着最舒服!”

国师停住笑意,流出两行眼泪来,道:“姜羽衣,你到底为什么来到这里?你知道你的那些玩意儿坏了我多少次心境吗?”

姜羽衣装傻充楞,笑道:“不是你和皇帝说的吗?让我这个外乡人去天下武林走一遭,看看能养出来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国师哭了好一阵,哽咽道:“你太吓人了,我不敢留你在太乙山,也不敢留你在京城,只好放你出去祸害天下人。”

“你才吓人!”

姜羽衣用手挡着阳光,悠悠道:“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有生以来!”

国师撇头问道:“你可知道我这一天的心境?从古井无波到得遇同道,再到天旋地转,这一切都和你有关!”

姜羽衣怒了,忿忿道:“你从前便如此,不好好当师叔,偏喜欢有事就找我,你怎么不说你开创的剑式也和我有关?”

国师道:“基础剑式与你无关,那是我天赋使然,不过进阶剑式便与你有关了!”

姜羽衣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国师拢着袖子跟了过去,道:“我看了你写的《太乙录》,才知道进阶剑式应该是怎样的。”

一路上撞见不少戴着面具的极乐谷弟子,姜羽衣带他来到自己的房间中,打开隔音阵法,拔出背后一把长剑,道:“说吧。”

国师神色肃然:“你说剑道只在方圆之内,剑式为方,剑势为圆,在我看来,这二者皆是一招剑式,和太乙山化玄神剑决、真武道剑有异曲同工之妙,一者纯任自然,为圆剑式,一者规矩工整,为方剑式!”

姜羽衣反持长剑,笑道:“你胆子真大,敢把道剑说成规矩之剑!”

国师手中真气结剑,寸尺并济,次第推出,洋洋剑光蓄而不发,道:“道剑要算尽亿兆京垓秭、穰沟涧正载,相加一剑,相减一剑,相乘一剑,相除一剑,极尽一剑,如何不是规矩之剑?”

姜羽衣又道:“那你打算如何定式?”

国师挥剑刺出,骤然斜斩,道:“方必有斜,此为方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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