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春风桃李（2 / 2）
“气！”
他刚问，李京泽便已给出答案，声音斩钉截铁，这下星云的脸色已经带着惊讶，后转为叹然，道：“后生可畏，入箓后，来竹林一趟，给你见面礼。”
李京泽怔了证，回过神时，哪里还有星云师兄的身影？身后春风师兄笑着道：“还不谢过星云师兄？”
李京泽躬身称谢，这是素眠小跑过来，在他耳边悄咪咪道：“师弟你有福气了！星云师兄的见面礼可是他独创的剑法！”
李京泽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书里说的“男女授受不亲”，不由脸更红了些，好奇道：“师姐入门的时候也有吗？”
素眠白了她一眼，别过头去自顾自往前走了，春风幸灾乐祸朝着他摇了摇头，李京泽得知答案，不解道：“那师姐为何生气了？星云师兄的剑法有这么厉害？”
春风难得正色道：“当然厉害，剑法之后的剑诀更是惊为天人，记得好好学，星云师兄的见面礼可不是谁都有的。”
李京泽哦了一声，接着又问道：“那师兄你有吗？”
春风脸色立即变臭了，死板着脸学着素眠哼了一声，甩头走了，李京泽笼紧书箱跟了上去，笑道：“那我学了教师兄便是了，星云师兄应该不管这个吧？”
“你教我作甚？我又不学剑，你去教你素眠师姐呗。”
“哦，那二师姐要教吗？”
“二师姐教你还差不多，我跟你说，星云师兄对二师姐仰慕已久，创出剑法第一时间就找了二师姐，可惜郎有情妾无意，二师姐反而对……”
咻！
一剑西来，穿林切叶，春风立刻停步住嘴，飞剑从他嘴前飞过，刺进竹子中。
虽说春风从容的姿态让李京泽大为震惊，但是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追着快步逃离的春风师兄，后者对此闭口不谈，反而说起了门中其他人的八卦。
例如大师兄从前进门时，门派正值青黄不接之际，大师兄拜了师便奉命下山招弟子，走的是拳头一出、心服口服的路数，据说三师兄就是这么被拐上来的。
还有一些其他奇奇怪怪的事情，春风说得畅快，李京泽不理解，但还是大为震惊，比如某弟子误解了“胎猪泥人”的意思，在猪食里掺了某些不可说的丹药，而他的师弟经由他言传身教后青出于蓝，春风说到这里意味深长一笑后便停住了，李京泽也没理解。
走出竹林，眼前出现一片墙瓦，素眠走得快，推门便进去了，春风一边领着他往里走，一边道：“这里是真武大殿的偏殿，供奉有龟祖法像，另一偏殿供奉的是蛇祖法像，正殿供奉的是真武大帝法像，同时还有杂务殿、会缘殿、清心殿、问剑殿这些，以后你都会接触到的。”
李京泽想到一件事，当即问道：“师兄，有没有赶猪殿？”
春风推开偏殿后门，失笑道：“没有这个，这是杂务殿管的，按例你已经缺了两天务实了，不过你是掌教弟子，也没入箓，我已经和杂务殿的师叔商量过了，补不补随你意愿。”
进门后，接着走过一条点满油灯的长廊，便到了偏殿中，有几个年迈的老人正忙碌着清洁工作，还有一个老婆婆跺脚气道：“这死老鼠又来偷喝灯油，怎么不去喝佛祖的灯油？偏喜欢道家？”
李京泽面露惊讶，春风解释道：“这些是山下云来村的村民，生活不便，便被在山上修道的子孙后代接上山照料，不过他们闲不住，便帮着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一来二去，大师兄便做主在杂务殿里开了间叟务房，每月开些银钱，为此还在山上开了间杂货铺……”
几个老人听见声音，一齐转头，见是春风，问道：“春风小道长，这位是？”
春风煞有介事介绍道：“好教各位叔伯婶姆得知，这位正是我太乙山下任乾坤真人，天道武道将由他一人扛起！”
李京泽被说得面色羞臊不已，那几个老人明显习惯了春风不着调的性子，打趣道：“小道长嘴上没胡须，说得泼天大，不怕灵素道长打你屁股吗？”
春风哈哈一笑，气势汹汹道：“区区大师兄，便叫他来我跟前，看小道春风化雨……”
他说着说着语气弱了，看着偏殿正门处穿着授冠真人服饰的灵素，后者一脸严肃，道：“说啊，怎么不说了？春风化雨然后如何？”
春风干笑一声，道：“春风化雨，直抒灵素。”
老人们乐见其成，拱火道：“小道长，小老头怎么记得上回说的是‘春风化雨，倒反天罡’？”
春风气道：“休得乱说，上回明明说的是‘雨化春风’，不然如何倒反天罡？”
他说完便后悔了，李京泽心想春风师兄真是大胆，不料大师兄神色反而有些轻松，道：“别耍宝了，好歹也长大了，记得把你师弟带好些，别把你那些坏脾性教出去。”
春风愣了一下，很不自然，闷闷地嗯了一声，灵素向着几个老人道：“几位老哥哥老姐姐，小师弟授冠，可要观礼？”
老人们对视，随后一个年纪最大的老爷爷笑眯眯摇头道：“还是不了，老朽听说这次的小道长可不一般，就不去占那一席观礼的位置了。”
灵素看了李京泽一眼，微微一笑，李京泽被他的笑容感染，见礼道：“见过大师兄。”
灵素插袖而立，转身道：“闲礼从简，授冠为重，过来吧。”
春风又出神了，李京泽唤醒他，二人跟着来到真武正殿。
正殿气派非凡，左右竟有十数丈，上下高广，居中是一座高大的持剑神像，剑上缠蛇，座下盘龟，真武大帝法相慈悲庄严，直视前方。
神像前摆着长达丈许的香炉，烟火袅袅，两旁站着大师兄和二师姐，装束奇异，目光投到这边，大殿中有八根柱子，对应乾坤巽震、坎离艮兑，柱子下是一个个蒲团，座无虚席，两旁还站满了太乙弟子，目光齐齐投了过来。
蒲团首座上，须发黑白掺杂的老道人道：“人既已到了，即刻授冠，那弟子，还不上前来？”
他的声音苍老但有力，李京泽被春风推了一把，放下书箱走上前，在满殿之人注视下来到唯一一个空着的蒲团前。
灵素道：“弟子，行敬道香、问道香、求道香，一香三柱青黄紫，求得真武赐长生！”
李京泽按照青蓝紫的顺序烧了三次香，白烟袅袅中，灵素手指方位，道：“三叩天地真武，九拜日月北斗，一跪祖师真灵，结发以接长生！”
李京泽懵懂，朝外一扣三拜，拜的是高天与摇光开阳玉衡三星斗，朝内一叩三拜，拜的是大地与太阳太阴天璇三星斗，再朝神像一叩三拜，拜的是真武神像与天权天玑天枢三星斗，最后朝着祖师画像跪下。
灵素从香炉中取出木梳，走上前来，替他梳发结髻，木梳上的香灰随着他的动作层层脱落，到最后竟变得崭新如洗。
当！
钟声悠扬，灵素看着李京泽满头灰，欣喜的同时犯了难，好在二师姐上前道：“我来吧。”
她手法灵动，将李京泽头发分成三股，左右两股交叉盘在头顶，中间的头发用于收尾，随后木簪插过，定住道髻。
灵素道：“授龟蛇冠，入正一箓。”
李京泽并不明白这八个字的含义，便又听到灵素道：“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一个手掌轻轻抚下，灵素声音中带着笑意道：“小师弟，四代弟子道号无有字辈之分，你可有心仪的？”
李京泽想了想，回头道：“春风师兄？”
春风神色看不分明，但唇角确实是勾了起来，远远道：“作为春风的小师弟，又姓李，便叫桃李如何？”
李京泽欢喜道：“全凭师兄做主。”
确定了道号之后，灵素捧来一顶单羽金冠，授冠过后，便是入箓，二师姐捧来一本金丝册子，上书“道箓”两个字，注有三百八十一的数字，她翻到册子，提动朱红细笔，在正一箓一页写下“桃李”二字，接着用银针刺破李京泽食指指腹，往上滴了一滴血。
李京泽注意到，这一页的人很少，自己是第三个正一箓的弟子，前面两个是“灵素”和“羽衣”。
到此拜师仪式只差一步给师父奉茶，不过掌教如今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于是一切从简，在大师兄代师受茶后，太乙山从此便多了一个道号桃李的小师弟。